這番話徹底地讓無靖大澈大悟,原來這一年多來,他一直走不進弗菱的心,是因為眼前這個男人確實比他還要善體人心,千里迢迢不惜一切就是要找尋真愛,光是這份如苦行僧般的毅力,就是他所不能及的。
「我明白了,你的話讓我敗得心服口服。」無靖垂下頭,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失敗的事實。
闢差忍不住打斷三人的對話,「好了,我們還要回去交差呢!」
「無靖,我們會很快找人幫你的,你自己千萬要小心。」弗菱不忘叮嚀他。
無靖默默不語,但嘴角微揚的笑意,卻代表內心的千言萬語。
他祝福著他們。
???
中秋過後,白露凝霜,染滿枝頭。
哎菱站在後花園的小橋上,望著寒水點點,心中感慨萬千。
無靖的案子在克佑的來回奔波下,總算得到佳音回報。
由于當時是隔壁桌的幾個客人用言語奚諷無靖,譏笑他成了被拋棄的野狗,這才燃起他的憤火,繼而引來殺機。
在一時氣憤下,隨手舉起一旁酒甕,朝對方頭上砸去,這才導致對方腦袋開花,一命嗚呼。
審理此案的縣太爺在得知詳情,又有克佑請托大官幫助下,這才讓無靖只需坐牢三年,讓他有機會再重新做人。
「天氣轉涼了,怎麼不多披件衣裳,你不怕我心疼嗎?」一件厚氅披在弗菱身上,接著一雙手臂環來,將弗菱抱個滿懷。
她回過頭看著他,「現在無靖被關進牢里,總覺得是我害了他,有時想想,做一個人真難,無害人之心,卻害得別人傷了心。」
「小傻瓜,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愁善感?幸好官府只判了無靖三年的刑期,正好可以讓他在牢里反省思考,他還那麼年輕,這麼早就能領悟的話,不是更該高興嗎?」他的臉窩進她頸後,暖暖的體溫,窩熱弗菱冰冷的玉頸,令她通體舒暢不少。
「你該去學堂當夫子了,再嚴重的事被你一講,似乎也就沒什麼大不了的。」他真是個可倚重的男人,纏繞在弗菱心里的結,慢慢地被克佑一個個解開,心胸頓時開闊不少。
克佑听到她如銀鈴的笑聲,更親密地貼附在她耳際。「萬一天塌下來,我可沒辦法頂住,不過我能緊緊地抱住你,天就壓不到你了。」
「那你壓我還不是一樣。」她冷哼一聲,俏皮回應。
「那當然不一樣,我的身子比天還要暖和,你會比較喜歡。」他輕咬著她耳垂,在她耳畔傾訴愛語。
「臭美!你以為你是潘安,每個女人都要你啊?」
「是你說我貌似潘安,我可沒自吹自擂喔,可見你還是被我的外表深深吸引。」克佑故意自夸,逗她開心。
「你越說越不像話了,哪有人一直說自己好的。」她回過頭,雙目凝視著他。
「那我不說,你來說。」他用鼻尖輕拂她的臉頰。
「說……說什麼?」她臉一紅,連忙低下頭。
「說我的好。」
「你有什麼好,你壞透了。」她嬌嗔道。
「壞透是第一好,那第二呢?」
「你無賴、卑鄙、自大、愛管人、愛抱人、愛親人……反正你有很多很多不好,數都數不清。」
「想不到我還有這麼多優點都是你喜歡的。」克佑伸手將她腰一摟,往自己身上靠攏。
「我……我就知道,說你愛親人你還不信。」弗菱早有心理準備,克佑每回只要看到她,就忍不住要來竊香嘗蜜。「我信、我信,真被你猜中了。」
那對粉唇如春天新生的蕊瓣,讓人不禁想一親芳澤。
他輕點她的朱唇,「無論何時聞你,你總是這麼香。」
「哪有,成天送茶倒水的,哪來什麼香味。」她每吞吐一口氣息,就會和克佑的嘴親密接觸。
「真的嗎?大概用鼻子聞不準,不如我嘗一口看看。」說穿了,還不是想要香吻佳人。
「早知道你沒安好心眼。」她笑他總有許多名堂,連吻她也要巧立明目。
「就當我沒安好心眼好了。」
他將手壓住她的後腦勺,讓弗菱的頭微微前傾,舌尖直探入她口中,將她的小舌纏得無處可躲,只能任其擺弄,縱容他的隨心所欲。
她被克佑給吻得渾然忘我,那種略帶侵略的愛吻,讓她簡直快喘不過氣來,但在粗暴的掠奪下,卻能感受到他小心翼翼呵護的溫柔。
一陣天昏地暗的擁吻後,克佑這才心滿意足地放開她。
「弗菱,可不可以嫁……」
「你又來了,我不是說時候一到,自然會告訴你嗎?」男人一貫的壞毛病就是猴急,總是迫不及待要把女人私藏己有。
「無靖的事已解決,莫非你擔心的是蘭二娘?」
「蘭二娘老愛打這客棧主意,只怕我嫁給了你,自此成了石家人,客棧便得乖乖交出去了,到時,杜家辛苦經營的產業全進她荷包,我拿什麼臉去見我爹?」無靖的事事小,蘭二娘才是只大豺狼。
「說得倒是。」克佑一時也想不出什麼好法子,不過他若想娶得弗菱,就必須解決這最棘手的問題不可。
「你也別想那麼多了,就看咱們能不能多賺點錢,然後用錢來和二娘談條件,讓她把客棧讓給我們就是了。」這就是她為什麼要拚命賺錢,還摳得比小氣鬼還厲害的原因了。
「就先這麼辦了,從明天開始,就由我來掌廚,讓客人來嘗嘗看我的手藝,也許不比無靖差喔!」
「你?」他會烹飪?弗菱有點吃驚,目瞪口呆看著他。
「無靖在入監服刑時,給了我一本宮廷精膳秘方,他要我好好鑽研,假以時日,也能跟他有一樣的好廚藝。」
「無靖這個小表,總算沒讓我們白疼他了。」弗菱有感而發,自己真是幸運,能踫到這麼好的兩個男人。
兩人歡欣地相擁離開小花園,朝客棧前堂而去,準備仔細檢查一下門窗後,便要上床就寢。
當他們來到大門處,準備熄去最後一盞燈時,外頭傳來幾聲規律的敲門聲,力道不大,但卻令人心生疑竇,這麼晚了,還有誰會來拜訪?
「誰呀?」
「是我,克佑少爺,我是老奴田豐。」
從門縫中傳來的,正是前些日子先回去涼州的田豐。
當克佑將門打開時,一雙眼楮瞪得大大的,外頭站的不只田豐一個人,一名一身火紅雪貂大衣,秀發亮如黑緞的艷麗女子,正坐在一匹駿馬上,兩眼銳如星芒,眨也不眨地直視著他。
「是你,幽幽?!」
「幽幽?」
哎菱感到一股寒風吹過,嚴冬仿佛提早到來。
第六章
「幽幽小姐,這是我們店里最有名的杭州龍井,相當生津解渴,滋肺潤喉,你嘗一點試試看。」
哎菱身為主人,自是要盡地主之誼,盡避不知對方來此的用意,但礙于商家曾經幫過克佑的份上,還是得以禮相待。
幽幽狹長的鳳眼內燃著兩團火焰,她才不把弗菱的好意放在眼里,一雙美眸死盯著克佑。
「克佑哥,你不是答應我要在中秋之前趕回涼州嗎?為何只有豐叔一人回來,而你卻還留在長安?」
「那是因為我還沒找到我的家人,你也曉得,戰爭讓他們在慌亂中逃往別處,並不是十天半個月就能有消息的。」克佑拿出家人當擋箭牌,可這招對幽幽並無效用。
「我還以為你已經在昆侖山找到你家人了。我才說呢,令尊、令堂是不是想成仙想瘋了,才會跑到那種人跡罕至的地方去居住。」幽幽說起話來不慍不火,但卻讓人有種不寒而栗的不自在感。
克佑看向田豐,知道他編的謊話已經被拆穿,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