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為什麼?像她這樣一個柔弱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居然要做這種事?她在心里掙扎著。
她鼓起勇氣,發著抖,好不容易把蟲用筷子夾送到它面前,放進它嘴里,它竟然不肯領受她的好意,不屑的把面包蟲甩到一邊,繼續它可憐兮兮的哀嚎,似乎在對其他人控訴她的無能和虐待。
她不死心的幾番嘗試,下場照舊,它是鐵了心的跟她對抗到底,以嘲弄的眼光,冷笑她的失敗。
「可惡!我算是跟你卯上了。」她對天宣誓。
她憑著一股難以下咽的怒氣,沖到流理台,取了把銳利的菜刀回來,目光陰狠的瞪著無辜的小雛鳥,發出令人渾身起疙瘩的冷笑。「嘿嘿……」
◇◇◇
什麼是標準的少夫人生活模式?答案很簡單︰
就像她一樣,什麼都不能踫,什麼也不用管.整天無所事事,閑散得發慌,百分百像個飄過去、蕩過來.東捶西晃的游魂,而且還是個被人監視盯梢的游魂。
幸好,此時正值傍晚,是賢良家庭主婦煮飯的時刻.何方濂本著興趣至上的原則,拋棄職業尊嚴,一腳把式真零踢得老遠,霸道的獨佔廚房,拒絕生人靠近c
武真零這才從他過于嚴密的服侍中,獲得解月兌.大檜口氣的在庭院中閑逛,並順便熟悉整個環境。
驀然,兩道白影倏地從她眼前閃過,竄身消失在復雜濃密得猶如迷宮的西苑樹林內。
好奇的她,不顧自己有幾斤幾兩重,不管能不能在無人引導下,自西苑樹林全身而退,只憑著一時的沖動,尾隨在後,急欲探索出它們的真面目。
..穿梭在綠意盎然的樹林里,她沒來得及抓住它們的蹤影,卻被空氣中飄著的一股濃烈香氣,引得轉移了方向c
循著香味,她來到了另一個與西苑猶如天壤之別的天地,西苑的冷和孤寂,這里見不著半絲半毫,只有熱鬧得令人目不暇給的各色果樹,以及誘惑人,使人垂涎欲滴的累累果實。
食欲大發的武真零,也不管這里的主人同意與否,直接推開了把她阻擋在外的木柵門,手指極不安分的將果實和母體果樹分開,一一歸人自己的懷里。
先是她認得的番石榴、木瓜和楊桃,接著是她不認識,但色香味俱全,誘人犯下竊盜罪的果實,只要她拿得了,她就絕不放過。
奇怪!這是什麼果實?看起來像櫻桃,初人口中昧酸得像令人渾身發顫的酸梅,隨後則是隻果的香味,滿溢在她口中,標準的一種果實多重滋味。
「汪!」一只黑色的小狽,先是口頭向她打招呼,隨即搖尾巴示好,嘴饞的猛盯著她懷里的果實瞧。
「你想要嗎?」她取出了楊桃,在狗眼前晃了晃。
「汪!」狗回應了她的話,乖乖的趴在地上,用著極為哀憐的眼光,乞求她的施舍。
她于心不忍,把懷里的果實全堆在它面前,想讓它一次吃個夠,誰知道好心沒好報,它對空嗚叫了數聲,發出了呼朋引伴的吆喝聲,只見到一只、兩只到數十只狗,種類繁多,貨色齊全,全都涌向她,把她困在正中央,圍攻她施舍的果實。
「嗯——」不遠處,一座宛若小山堆的不明物體,發出了悶哼聲。
圍繞在她身邊的狗群,就像忍者般,瞬間從她眼前消失,只留下了被啃了大半,尸身不全的果實。
武真零沒來得及搞清楚狀況,就看見那座小山堆,忽然抖動了幾下,從遠至近,先緩慢向她移動,後以跑百米沖刺的速度,甚至更快的直撲向她。
「啊!」一個響徹雲霄的尖叫聲,霎時滿布回蕩在整個曼丘家的空氣中,隨著晚風流竄在各個角落。
正職身分是警備隊員,副職是園丁或果農的人們,只仰頭望了望天空中黯淡的流雲,搖了搖頭嘆口氣,繼續他們手上的工作。
這不是他們丟著正職工作不理,置主人的生死于度外,而是他們都很清楚,這時候會去南院的,肯定不是白痴就是笨蛋。為了救一個沒神經的人,卻要背負惹上大麻煩的重擔,實在太不值得了。
而待在樹叢後草皮上休憩,順便照顧剛滿月小狽的曼丘武,由濃密的樹葉中探出了頭,望著即將發生的悲劇,思緒波濤洶涌,掙扎不靖。
盂老夫子說,做嫂嫂的不會游泳,卻閑得無聊,想不開跑去玩跳水,當小叔明知她腦筋有點問題,卻不能眼睜睜看她送死,讓自己的大哥等著當鰥夫,因此必須要伸出援手。
這個日行一善的道理,他非常明白,也勇于實行。問題是,孟老夫子只交代溺水時要救,卻沒說白痴嫂嫂快要被百余斤的狗,壓成肉餅時,要不要救?他該怎麼辦呢?
當下,曼丘武成了繼哈姆雷特之後,有史以來,世界上第二個最最優柔寡斷的猶豫男人。
還好!這種情形並未維持大久,至多僅有數十秒鐘。
當他看見木柵門前急速閃過的人影,他一顆七上八下的心頓時安靜沉穩,他明快的當機立斷,善良的決定,不插手管這檔慘絕人寰的悲劇,而本著中國人愛看熱鬧的絕佳習性,找了個好位置等著看好戲。
「啊!」武真零的尖叫聲仍舊持續,並且源源不斷。
坦白說,她真的非常想改做別的休閑娛樂,因為尖叫大!與喉嚨,太消耗體力,有點不適合柔弱縴細、易受傷害的她。
奈何!她驚嚇過度,全身肌肉和神經僵硬得無法動半分,只能瞪著她那雙滿布紅絲,滿溢水霧的眼眸,求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眼睜睜的看著那只龐然大物,彷佛立定跳遠般,抬起了前腳,騰空一躍,直撲向她。
「趴下!一號!」曼丘理凌空翩翩降臨,在對著一號威嚴的猛吼之際,從容不迫的及時從它的腳下,搶救了被害者武真零,並將她摟抱在懷里,和一號保持安全距離。
「我不是早要你注意,在這個時候別來南院的嗎?」
曼丘理低沉沙啞的聲音中,有三分責難,卻有七分憐惜和擔憂。
「我不知道這里是南院,我……咦?下雨了嗎?」
驚魂未定的武真零,腦中思路一片混亂,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但見到滴落在她粉頰的水珠,她本能的仰頭望著天空,流雲稀疏,無能翻雲覆雨。她把視線往下移,卻躉著曼丘理鐵青著一張臉,冰冷的汗直沿他臉頰滑落。
「以後別再做這種傻事了好嗎?你快嚇壞我了。」他加深了雙臂力量,緊擁抱她在懷里,把頭埋在她隨風飛散為秀發中,語氣復雜的低聲道︰「雖然我的弟妹們也時常涉足危險,東闖西鬧的無事生非,卻從未讓我像這般提心吊膽,你是第一個令我膽戰心驚的人,你知道嗎?」
天曉得,當他循聲前來,所見竟是如此怵目驚心的情景時.他整個人仿佛被掏空似的,所有的神智和理性俱失,一顆心如墜伸手不見五指的深淵中,彷徨無所依靠,只有恐懼和畏怯。待見到一號撲向她,他的心簡直快要被無形的手給撕裂成碎片,沒有一處不在淌血,痛得他渾身宛如針扎,痛得他腦中混沌一片空白,一只充斥著一個念頭,他絕不能失去她。
劫後余生的武真零,在听到他這一番話,欣喜的把方才的驚險鏡頭拋諸腦後,愉快的忘得一乾二淨,盡情的享受他激動的擁抱,即使是喘不過氣來,差點停止呼吸,她都不在意,因為她多少有些知道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了。
良久,他才發現自己失態,連忙放松緊錮她身子的雙臂,往後退了兩步,唯恐和她大過接近會沖動的喪失理智,難遏的佔有她,做下傷害她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