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七,我很掛心他今晚的狀況。」
武真零停下手邊的工作,眼神復雜的望著他︰
「你是恐怕他情緒不穩,控制不住自己,會藉故發泄怨氣,因而傷及無辜,鬧出人命來?」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她自己也未察覺到的酸意。
曼丘理微微一笑,看來福平爾對她的影響不淺,隨口胡謅,一堆小題大作、過度夸張的話,她競都照單全收了。
不錯!吸收力很強,只是用錯了地方。
「你別把平爾的話當真,老七絕不是平爾所形容的那樣,他雖然脾氣急躁、缺乏耐性,但他行事有分寸,絕不會因逞一時之快,而沖動的闖下禍事。」
「既然這樣,你還擔心什麼?」她拿著枕頭,輕輕拍去沾染在表面的灰塵。
「今晚,他必須和未婚妻的父親踫面,那是他極度厭惡的事。」他沉聲道。
「什麼?未婚妻?這怎麼可能?老七不是討厭女人嗎?」她詫異的失聲叫道,差點沒把手中的枕頭給吞了下去。
「你听誰說的?」他在心里已有了底案。
「平爾啊!」她隨即下了個草率的結論,神經兮兮的問曼丘理︰「老七他討厭女人,難道他喜歡的是男人?」
他就知道,果然不出他所料。將她誤導入歧途,使她因而產生錯誤認知的,正是那個說話不負半點責任的多嘴福平爾。
「你中平爾的毒太深了,他說什麼你就信什麼,完全不去懷疑它的可信度,這樣很容易在觀念上先人為主,對人、事物、產生偏差的。」他正色糾正她︰「老七他並不是討厭女人,他只是不知道該如何和女人相處,因此才和糾女人保持距離,以避免不必要的誤會和沖突發生,徒增生活困擾。」
這和討厭女人有什麼兩樣,只不過是換了個解釋和形容罷了。
曼丘衛覺得女人不好相處,她還覺得他更難相處呢?像他這麼孤高傲慢的人,她就不信有幾個人能受得了他,真是誰嫁給他,誰倒楣。突然,她有點同情他的未婚妻。
但是她的同情並未持續大久,很快的,曼丘理接下來的一番話,徹底粉碎了她分量不太多、而且相當廉價的同情。
「老七他從小就和老九跟著父親;我稱呼他為晉叔,生活在尼泊爾北邊、喜馬拉雅半山腰,非常偏僻的小村落里,那地方不只是生活水準落後,而且是個陽盛陰衰、男尊女卑的原始社會。晉叔在那里,被奉為先知神明,可想而知,他所生活的聖地,是絕不允許女人隨意接近的,老七自然是沒什麼機會和女人相處。到晉叔去世後,老七和老九被接回曼丘家,老九跟著小叔浪跡天涯、四海為家。老七則跟在七叔身邊,終日待在北館實驗室內,除了曼丘家的女人外,他接觸過的女人,寥寥可數,大約未超過十個,因此缺乏與女人相處的經驗和知識。對他而言,女人是非常陌生、且莫測高深的生物。」
「那他怎麼會有未婚妻?」她疑惑的打斷了他的話。
「是雙方家長促成的。女方的父親曉明允,年輕時曾到尼泊爾攀登喜馬拉雅山,後遭遇山難意外,險些喪命,是晉叔救了他。他為報答恩情,承諾要把女兒嫁給老七,晉叔和他爭執了半天,在盛情難卻的情況下,同意了這項婚事.並互相約定,在她女兒滿十八歲的生日宴會上,正式對外發表,並擇期讓他們完婚。」
拜托!這都什麼年代了,竟還有如此八股的想法。為了報恩,而隨意決定兒女的終身大事,完全不顧及當事人的意願,真令人感到可笑啊!
這如果換作是她,肯定逃婚,堅持反抗這項無聊的婚約︰很不幸的,事情正朝著她所想的方向發展。
陳述事情的曼丘理,在說到這里時,溫和的神情突然顯得黯淡深沉,如同蒙上了一層陰影。
他輕嘆了口氣,那真是一段極不愉快的過去啊!他不想提及,但為了避免武真零繼續對曼丘衛誤會下去,他還是將它簡單的說了出來。
「這原本是件美事,卻沒想到,曉明允的女兒不同意,為了和她父親作對,她故意在宴會前一刻離家出走,惡意放話說她跟別的男人私奔了,要老七死了這條心,別再癩哈蟆想吃天鵝肉,痴心妄想了。」
「她怎麼可以這樣?大過分了。」武真零氣憤道。
頓時,她對這位曉小姐的同情消失得無影無蹤,反而開始同情起老七,並為他打抱不平。
「起初,老七也不想赴宴的,但父親的遺命難違,他只好勉強趕到曉家,想跟曉明允解除婚約,結果他卻被曉小姐的惡意報復搞得尷尬之極,成了眾人的笑柄。往後的數年間,總是有好事者故意拿這件事調侃他,開他的玩笑,在這種情況下,老七他想不討厭女人,恐怕都很難。」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從來沒踫過女人,一踫糾就是這種惡女人,難怪他會對女人產生失望和厭惡感,但總不能因噎廢食吧!」她很為老七擔憂。
「話雖如此,但不是當事人,畢竟無法完全理解他受創的程度,好心勸告他的話,反而容易變成事不關己的風涼話,多說無益。」
「總有辦法吧!或許可以找個不錯的好女人,試著讓他們交往看看,使他明白,女人並非都像曉小姐那般差勁惡劣的。」她好心的建議︰
看著曼丘理深鎖不展的愁眉,她的心也跟著隱隱作痛,忍不住想為他分憂解勞,提出不大有用的解決之道。
曼丘理溫柔的瞧著她,和善的推翻了她的建議。
「你所說的這項辦法,以及其他可想、可用的辦法,全都用盡了,結果都一樣,沒有半點效用。老七他是個死心眼,一旦認定女人是情緒化和難以捉模的生物,他便強硬的堅定立場,拒絕再與她們有任何理由的接觸。影響所及,是曼丘家慢慢成了女人的禁地、男人的世界。」
「難道,你也受了他的影響,認為女人是非常可惡、討人厭的動物?」她沒來由的問道。
莫非,他不肯跟她睡的原因,不只是身體不適,還包含了這項因素?一想到這里,她的心難過的直往下沉。
「不!我並不這麼認為,相反的,我甚至覺得女人是很可愛的,比如你,就是個很惹人憐愛、非常討人喜歡的好女人。」他衷心說出自己的想法。
「你真的這麼想嗎?」她不好意思道。
算起來,這還是頭一次,她由他口中得知他對她的看法以及稱贊。雖然話不多,形容的也不大具備甜言蜜語的條件,但已足夠把她哄得很開心,先前下沉的心,以股市狂飄的速度直沖向萬點,在半空中輕飄飄的漫步著。
曼丘理凝望著她嬌女敕的粉頰上,染抹一層誘惑人的徘紅,不由得心神蕩漾,想把她緊擁在懷里,狠狠的、痛快的品嘗她嬌羞粉頰的滋味。
他無法克制自己的逐步向她靠近。
「鈴——」不識相的電話,陡地響了起來。
曼丘理如被人拿冷水灌頂,渾身一顫,神智及時清醒過來,阻止了他差點釀成大禍的沖動行為。
響不過三聲,這個半途殺出來的程咬金,又恢復為原先沉寂的模樣,好像它什麼壞事都沒做似的,靜靜旁觀著眼前這一幕。好不容易才燃起愛的火苗,卻又因它無情的干擾,而被迫中斷的詭異畫面。
為了掩飾自己失態的曼丘理,困窘的回轉過身,慢步移向落地窗,靠著掩窗拉窗簾的無意識的行動,緩慢平復自己有些激動的情緒,試圖冷靜下來,以面對武真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