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先出來的是盡易,接著是曼丘格,最後是負責急救的劉醫生,瞧他神情悻然,一副敢怒而不敢言的模樣,想必是在里面受了不少盡易的閑氣,可是為人下屬的,除了把怒氣往肚子里,他又如何呢?
倒是曼丘格,一臉邪氣的表情,想必是整人整得很過癮,嘴角無法控制得流露出一股濃厚的笑意。
盡易板起了面孔,隨即露出了本性,拉起了曼丘格的手又蹦又跳,笑得好開心哩!
「乖兒子,老爸表現得如何?」
「尚差強人意,但勉強可以接受,只要醫術再多加強,我會更滿意的。」
「這樣啊!如果是這方面,我可就無能為力了。」盡易失望的扯著他那花白的頭發。
避樂齊擔憂的迎了上去。
「怎麼樣?杰現在的狀況如何?」
盡易對他聳了聳肩。若是其他人,他才懶得理,但既然是他兒子未來的姊夫,基于愛屋及烏的心理,他擺出了難得一見的耐心,為管樂齊解釋病情。
「雖然她過的是日夜顛倒的生活,但平時注重營養,又懂得休息、保養自己,因而身體上沒什麼大礙,只要休養個兩三天就沒事了。比較麻煩的,是她心理上的問題,她有可能舊病按發,距今多久了?」他轉頭詢問曼丘格。
「四年多,上一次是她二十二歲的時候,經過了一年多的心理治療,再加上近一年的休養,她好不容易才恢復。沒想到平安無事的過了四年多,她會再發作,我一直以為她的病謗已除,沒想到是潛伏在更深處,我太失職了。」曼丘格自責道。
盡易拍了拍曼丘格的肩膀。
「小子!這就是給你一個教訓,沒有一件事是絕對的,人的力量有限,能控制的也有限,所以不能因為沒有狀況,就安心而輕忽大意。」他轉頭望向管樂齊。「這方面不是我的專長,我雖然擅長割瘤切腸,卻拿心理疾病沒轍,等她身體稍微好一點,我會叫精神科的宋醫生來為她檢查診治,他一直是她的主治大夫,你可以信任他。」
精神科?不會吧!
他的杰一直都開朗而活潑,雖然偶爾情緒不穩定,喜歡亂發脾氣,沒事對他拳打腳踢,根本跟正常人無異,怎麼會有精神病?
他無法置信的看著曼丘格。
好不容易送走糾纏不清的盡易,回過頭來,面對他這異樣的眼光,曼丘格沒說什麼,只是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相信你真的愛老三,但有些事我現在不方便告訴你,也不能讓你知道。如果你的感情成分沒有絲毫的改變,也沒有任何想逃的念頭,就進去守著她吧!」他停頓了一下,接道︰「若是沒有勇氣接受這項事實,想要放棄,我不會怪你的,畢竟你也不是頭一個有這種想法的人。」
「不!我愛她,我不會放棄她,不管她生了什麼病,更不管她變成什麼模樣,即使她容顏盡毀,瘸了殘了,我還是愛她,只會有增無減,而不會有絲毫改變。」他態度堅毅,很肯定的表明自己內心的想法。
「我相信你,老三就交給你了,我還有事要處理,明天我會和老五來探望她。」
面對著管樂齊,曼丘格面色凝重的大嘆了口氣。背轉過身來,他卻是忍不住想偷笑,要不是管樂齊還在,他只怕早已放聲大笑了。
真有默契,只不過稍微提示一下,他這個寶貝教授居然演得比他還像一回事,戲作的比他還足,胡謅的功力竟比他還要高上幾分,他不得不甘拜下風。
這個愣小子好玩、真好玩,被他耍得團團轉,害他樂此不疲,玩得欲罷不能。哎!真是太難為他了。
說曼丘杰有病,那是真的有病,只不過不是精神病,而是營養不良外加餓病,一個星期餐餐都吃泡面,當然營養不良,虧教授還說她注重營養,真是眼眼說瞎話,騙死人不償命,這種人留在醫界,實在是一大禍害。
至于她心理上的問題,就算把全世界的心理醫生全找到她面前,也是于事無補,派不上用場。她的心結,除了她自己之外,只有這個愣小子能解,要不然他干嘛大費周章,給自己惹來一堆不必要的麻煩。
這下可好了,還有一堆後事要處理呢!
他能不趕嗎?至少得在被拆穿以前,把所有的事物恢復原狀,並且湮滅證據。
算一算,這可是一筆龐大的費用︰小貨車和四叔那輛賓士轎車的修理費,特技演員和臨時演員費,再加上救護車的租用費用以及場地費,
還有白崇哲的旅費……老天!他一個月的薪水所剩無幾。
當場他下了決定,以後再也不玩如此大手筆的游戲了。
看著曼丘格因為忍笑而微微顫動的肩膀,管樂齊不由得一陣心酸,料定格必然是為了杰的事難過,勉強忍住自己內心的悲傷,不想讓他知道。
多麼感人的手足之情啊!他到此時才深刻的體會到,為了他現在的情緒,他眼眶竟有些濕潤,淚水在里面打轉,呼之欲出。
他輕輕的拭去眼角垂落的淚水,朝曼丘格離去的方向望了一眼。
卻見到他尚未走遠,在走廊的盡頭和兩個陌生人交頭接耳,低低私語,像在商討事情。
咦?這兩個人怎麼會如此面熟?他好像在哪幾見過?對了!就是他們,三個月前,在公園騷擾他的同志,就算是化成灰,他也認得出他們。
一種怪異的感覺油然而生,在他腦海里慢慢形成了一個模模糊糊的念頭,只想把所有的心思全放在杰身上。對他而言,她才是最重要的。
※※※
又來了,一陣腥風血雨猛烈的襲向她。
在風暴中,一個雞皮鶴發的老媼齜牙咧中的直撲向她,張開血盆大口,瘋狂而凶狠的啃咬著她的每一寸肌膚,粉女敕細白的肌膚尖出了鮮紅的血,霎時染紅了她身上的白衣。
她感覺身體像要被撕裂般,渾身上下有如火在燒,令她痛苦莫名,苦楚難耐。
不論她如何掙扎,就是擺月兌不掉這可怖的老媼。在她心灰意冷,決定放棄的時候,一陣寒風陡地籠罩著她,減輕了她身上的灼熱和刺痛。
她一愣,這怎麼可能,他居然會救她?他不恨她了嗎?
為了她,他竟肯放肆的對付那名老媼,老媼可是他的母親啊!
老媼顯然也對他的行為感到驚訝,但卻未因此減輕攻勢,反而更加猛烈的侵襲攻擊她,而他,以身體護著她,為她承受所有的一切。
就在情勢亂得不可開交之際,他突然轉頭,嘴唇動了幾下,像在對準下命令。
一只溫熱的手從黑暗中伸了出來,在她驚疑不定時,緊緊的握住了他的手,帶領著她,朝著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奔去……
她緩慢的睜開了雙眼,汗水滑過她的臉頰,一點一滴的全落在枕頭上,她感覺得出來,她全身顯透了。
一陣涼風拂面,她打了個冷顫,意識完全清醒了。
她坐起身來,開始打量她所處的環境。
在微弱的光線下,她看見四周是一片白得不能再白的牆,一扇半掩勺窗戶,潔白的窗簾正隨風飄動,上下起伏不定,白色的床單,以及一陣陣刺鼻難聞的藥水味,她立時明了,這里是醫院的病房,她為何會在這里?
她移動了一子,卻發現她的右手動彈不得,沒有絲毫知覺,她驚駭不已,心想不會出了什麼事吧!
她循著右手所在的位置望去,不由得松了口氣。
還好,她的右手完好無缺,並未被截破。
原來是待在她身邊的管樂齊,怕她逃掉似的,雙手死命的握著她的右手,卻又因為面臨睡蟲勾引,忍不住想打瞌睡。在想睡卻又怕她跑掉的矛盾下,他考慮了半天,最後決定,把她的右手當成枕頭,壓在他頭底下,如此一來,只要她一動,他馬上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