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杰她……」他像是做錯事的孩子般,羞愧的低下了頭。
「老三她怎麼了?」
曼丘格一個箭步沖向他,用力的揪住他的衣領,口氣冰得像北極萬年不化的寒冰。
「說!發生了什麼事?你給我說清楚!」
避樂齊在他的控制之下,勉強而痛苦的說出了經過。
「啪!」一個火辣的巴掌直打在他臉上。
平日沒什麼表情的曼丘格,驟然像一盆熊熊燃燒的火焰,憤怒的逼向他。
「我不是提醒過你,別讓車禍和下雨出現在她面前嗎?你是存心想殺了她,還是活得不耐煩了?你要是想死,我現在就給你一個痛快,省得你日後害死她。」
懊死!避樂齊在心里咒罵自己,他怎麼忘了這麼重要的事!
他神情緊張恐懼的緊抓曼丘格的肩膀。
「她不會有事吧!我不想害死她,我要她活著,她不能死,她絕不能死……」說到後來,他已聲淚俱下,泣不成聲。
曼丘格皺了皺眉,于心不忍的放開了他。
「進去多久了?」他詢問管樂齊。
「我不知道,我沒看時間。」管樂齊搖了搖頭。
正巧一名護士經過,曼丘格招她過來,低聲問了幾句。待那名護士走後,曼丘格這才面色凝重的望著病房。
「這可麻煩了,這位劉學長向來是難纏的角色,又跟我誓不兩立,這下要如何解決?」
「阿格!」走廊盡頭突然蹦出了一個長著山羊胡,頭發花白、雜亂不堪,身著醫生特有的白衣的老先生,以著無比可笑的動作直沖了過來。
正在發愣思索的曼丘格,還來不及有所反應,就被他一把抱個正著,耳里听著他洋洋灑灑的長篇大論。
「乖兒子,你到底跑哪里去了?想死老爸了,沒有你的日子,老爸活得痛苦的要命,沒有一件事順利的,實驗作不出來,報告論文寫不出半個字。你不知道,我那群助理一個個笨得比豬還要笨,幫不上忙也就算了,居然還處處阻礙我,不小心按一個鍵,就把我累積了半年,一個手一個字慢慢輸入電腦的資料全消去。老天!他們這群惡魔,是上天派下來整我,考驗我耐力,摧毀我堅強意志的魔鬼,只有你,是上天派來幫我的小天使,沒有你,我真的活不下去,我所有的實驗都得靠你來幫我完成……」
曼丘格掙扎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從他懷里掙月兌出來。
「教授!我現在沒心情跟你玩,我在擔心我姊姊。」他特意苦著一張臉,佯裝出焦慮著急的神情。
哼!你就不相信這個方法會整不垮那個難纏的劉學長。
「你姊姊?她怎麼了?」愛子心切的教授也跟著急起來。
「她在里面,可是我不能進去。」曼丘格裝得更加愁苦了。
「為什麼?」
「因為劉學長說他在診療,不準有外人打擾。」
「放屁!放他媽的一百二十個屁!」教授氣得在原地直跺腳顧不得形象的大罵髒話。然後轉頭對跟在他身後,一臉苦命相的助理下聖旨。
「教那個什麼醫生的給我滾出來,讓我的乖兒子去代他的位置。」
「院長!這于法不合呀!」助理膽戰心驚的提醒他。
「有什麼合不合的,我是院長,這時我最大,我說的話誰敢不听?」
「我!」曼丘格就偏不听,他搖了搖頭,道︰「教授,我只是想知道我姊姊情況如此,沒叫你拆醫院。」
「那,乖兒子,你說要怎麼辦就怎麼好了。」教授兼院長立時乖得像一只小狽。
「你現在進去說視察業務,我以助理的身分跟你進去,我不想把事情鬧大,搞得大家反目成仇,不好收拾。」
「好!好!你說什麼都好!」他雀躍得像個小孩子。
接著,他倏地擺出了院長應有的嚴肅面孔,對助理下令。
「你給我待在這里。」
隨即,又滿心歡喜的拉著曼丘格的手,一蹦一跳的走了進去。
曼丘格一臉的莫可奈何,臨進去還不忘給管齊樂一個特大的白眼。
這下有曼丘格和院長出馬,杰應該不會有事吧!
在放心的同時,他又不免擔起憂來,這家醫院不會是精神病院吧!
瞧那院長神經兮兮、不正經的模樣,他不會送錯醫院了吧!
他不由得有些好奇,看院長和曼丘格談話的神態,似乎交情不淺,不知是何種關系?他以詢問的眼光望向了助理。
助理苦笑了一下,說出了其中的緣由。
原來這位教授兼院長的老先生,就是杏林醫壇有名的怪杰盡易,不但姓名怪,人更怪。
得祖先庇蔭,天生下來就擁有上億的家庭,以及威震四方的家勢,加上天資聰明、智力過人、醫術高,雖然脾氣硬,孤傲又冷僻,難以和人相處,但所有的人都能容忍,誰教他有財有勢又有能力,逢迎謅媚都快來不及了,哪還敢挑剔他。
生活至今,唯獨曼丘格一人沒把他放在眼里,態度既囂張又傲慢,甚至敢公然跟他對罵,批評他的不是,在所有人都以為曼丘格將大禍臨頭之際,偏偏就是看對眼了,毫不考慮的喜歡上曼丘格。
結婚多年,他雖有兩個女兒四個孫女,卻始終有一個遺憾,那就是女兒和孫女雖聰慧,卻不是學醫的材料,讓他時時感嘆後繼無人,直到遇見曼丘格,他欣喜于衣缽有傳人,堅持要收曼丘格為義子,偏曼丘格就是不肯。
于是,醫學院六年,實習一年,這兩個人,一個是拼命的追,一個是努力的躲,其精彩程度,簡直可以比擬戰爭中的城市游擊攻防戰。
曼丘格退伍後,他找了半年,這才知道,他這個不肖之徒,既沒有獨力開設醫院診所,也沒有到大醫院擔任專科醫生,反而選上了薪資不夠高,工作量大得驚人,吃力又不討好的法醫為終身之職,氣得他當場跳得有一層樓高,然後,一場糾纏不清的追逐戰又展開了。
這次,是曼丘格一時大意,忘了這家醫院是他那個寶貝教授開的,竟笨得如同飛蛾撲火,自投羅網,只怕他要為此懊悔好幾天呢!
真是一物克一物,看來這世上根本沒有所向無敵、毫無弱點的事物。
就拿管樂齊自己來說吧!在這家是個小霸王,所有人都得看他臉色行事。但自從踫上曼丘杰後,他自覺柔順得像只听話的小狽,只要主人肯疼愛他,他願意為她、做任何事,即使是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他望著病房門,輕嘆了口氣。
如果杰真有不測,別說曼丘格不原諒,就連他自己也無法原諒,甚至會以死相殉,因為他深愛著她,絕不能忍受失去她的痛苦。
哦!希望上天垂憐,讓她平安無事吧!
他願意付出代價,無論是多大,需要他花上多少年的光陰,他都願意,只求別讓他失去她。
※※※
大半天過去,病房內仍是一片沉寂,沒有半點動靜。
避樂齊焦躁的來回踱步,緊握著雙手,不停在心里祈禱,這是他有生以來,頭一次虔誠的希望這世上有神,並且看在他一片痴心的份上,給他一個奇跡。
久待在一旁的助理,見他這副神情,好心的安慰道。
「放心吧!只要院長出馬,你所擔心的那個人不會有事的,如果他都束手無策的話,那大概也不會有救了,即使讓其他醫生來診治,也是回天乏術。」
避樂齊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這是在安慰嗎?根本就是在落井下石,存心咒她死。
如果他的詛咒靈驗,管樂齊絕對要拿他來祭杰,以消心頭之恨。
終于,在他的殷殷期盼下,病房門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