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來了,直是氣死我了!」管樂齊怒吼了一聲,起身追了出去。
不用說,柏燻平安次肯定是被修理得很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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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在下著。
從濃密曬壓得人幾乎透不過氣的雲層中,像有一只巨大的手掌,正不斷的拿著銀針拋向平靜無波的水面,瀲起無數的氣泡和水珠,水珠落到水面,又引起陣陣漣漪,無止境的向外擴張,一陣黑浪打了過來,把所有的雨滴吞沒,也把她整個人給吞蝕掉,任她如何掙扎,就是擺月兌不掉這層層襲來的巨浪。
驀地,天空落下來的不是雨滴,而是血,一陣一陣的打在她身上,把她全身上下染成了血紅色。血像烙鐵般,弄得她渾身發燙,灼熱的感覺滲透她每一寸肌膚,直竄奧妙也的心……
血池中,緩慢的浮現一個人影,臉上滿滿的怨恨和怒意,一雙冰冷的眼眸直射向她,原本滾燙的身子霎時寒意四起,由腳底直升上來,一層寒霜把她那赤果的雙足凍成了冰柱,令她動彈不得。而那個人影帶著渾身的血,殘缺不全的身軀,一步一步的逼近她,身軀上那截斷露在腐肉外的肢體,隨著他的擺動而搖晃著,像在跟她打招呼,也像在提醒她,她曾犯的錯誤是如何的不可饒恕、罪大惡極,更像是在嘲笑她,只要她活著的一天,她就永遠別想擺月兌掉他,任是到天涯海角,他也會陰魂不散的跟著。
她驚恐得想往後退,奈何雙腳被冰固定住,不論她如何的掙扎,就是無法動一下,只能眼看著他靠近……
「不!不要!你不要過來,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會發生那種事,我不是有意要害你,真的,你要相信我,那不是我的錯……不!那是我的錯,可是我不是故意的……不!不要過來……」曼丘杰痛苦的說著夢藝,一雙手掙扎著,在半空中狂亂的揮動著,像在大海中溺水的人般,企圖尋找一根可供存活、依靠的浮木。
毫不猶豫的,另外雙手抓住了她動個不停的手,靠在她耳邊,用著極為溫柔的語調安撫著她。
「別怕,沒事了,我在你身邊。」
曼丘杰猛然睜開雙眼,望著前似夢似幻的管樂齊。
房內昏暗的光線,沒讓她看清楚他的模樣,但他那雙結實而溫熱的雙手緊握著她的感覺,很明白的告訴她,這不是在作夢,她擺月兌了糾纏不清的惡夢,回到了現實。
避樂齊輕輕的用手巾拭去她臉上混雜不清的汗珠和淚水。
他這個滿溢著關懷和擔心的舉動,宛如一股暖流穿過她的心田,打開她冰封三尺的心門,惹得她積壓已久的情感全涌了上來,無法控制。
她緊包著他,把頭靠在他寬闊厚實的肩膀上,一古腦兒的全部宣泄出來。她,放聲大哭起來,哭得昏天黑地,哭得淚流成河,沒完沒了。
避樂齊被嚇得亂了手腳,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六神無主的把她緊抱在懷里。
「對不起!」過了片刻,他吶吶說道。
她抬起滿是淚水的臉,不解的看著他。
「你道什麼歉?」
瞧著她那雙哭得紅腫的眼,听著她口中說出有些沙啞的聲音,他的心被揪痛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哭我的,這事跟你沒有關系。」
「有關系!如果不是我太一意孤行,自私自利的只照自己意願行事,也不會把你害成這樣。」他把食指按在她嘴唇上,沒給她發言的機會,自顧自的說逭︰「原本我只是想,我要為我心愛的人付出一切,為你整理家里,幫你處理一切雜事,使你無後顧之憂,專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然後每餐吃著我精心料理的食物,只要看你開心,吃得心滿意足,我就會覺得值得了,此生無所遺憾,只是……」他猛敲了自己的頭一記。
「我沒想到我的能力會差到這種地步,不但沒讓你開心快樂,反而害你作惡夢,我真是太對不起你了。」
他到底在胡說八道些什麼?說了一大堆她有听沒有懂的話,什麼他的菜害她作惡夢,什麼他對不起她,她作的惡夢根本跟他八竿子打不到半點關系,他卻在那邊一廂情願的硬把責任往身上攬,真是莫名其妙。
「你在胡說什麼?」
「胡說……有嗎」你方才作惡夢,不是嗎?」
「是呀!但是……」他打斷了她的話。
「這就沒錯了,這是我的責任,是我的過失,所以,我決定了。」
「決定什麼?」
「我決定在我沒學好烹飪前,絕不在你面前做任何一道菜,因為我愛你,所以我不能任由自己胡涂的行為傷害你。」
「你的意思是,你不再為我燒飯煮菜了?」
「至少目前不會。」
這一來,曼丘杰呆陷入猶豫不決的困境中了。
她該把事實說出來嗎?該讓他知道,她的惡夢其實不是他引起的,好讓他繼續做那不堪入口的料理,使自己受害?
雖然,就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所做的菜,也可算是惡夢,使人承受不住。但是這種惡夢是可以解決,並且可以擺月兌的,更何況,他如此的誠心誠意為她拉段,去做一些大男人所不屑做的事,怎能不讓她感動,菜的好壞也就沒那麼重要了,反正她也沒吃,迫害的程度已減到最低點。
不過,如果能因此得到解月兌,又何嘗不是件好事。
在說與不說之間,她真的很難做一個抉擇,不想昧著良心,卻也不想虐待自己的胃,這該如何歸了?
現在,她終于能深刻體會到沙翁名作當中,哈姆雷特所處的矛盾情結是何種滋味了,這做與不做,真的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你在想什麼?」他的聲音把她拉咽到現實。
「我在想如果不吃你做的飯,那是不是該由我來做飯?」這也許是最佳解決之道。
畢竟她的胃戰勝了她的良心,沒讓她有勇氣說出事實,但她的良心又過意不去,直覺得欺騙他是不好的行為,她很不安,想了想,干脆就讓她絕佳的手藝來為此次惡劣的行為付出代價吧!
「不行!」他斷然拒絕了這項提議。「你的手是用來畫畫的,應該好好保養,我不要你去踫那些不該踫的東西,萬一傷到了,怎麼辦?」
「你太小題大作了,我的手是畫畫,又不是音樂家的手,禁不起丁點傷害,況且,我從小做到大,也沒見它出過什麼問題,你的擔心太多余了。」
她不以為然的笑道。
「不行就是不行,我不允許你去做任何可能會傷害到你的事。」
「不允許?你是什麼東西?我做什麼事還要得到你允許,笑話!」她微慍的臉色,隨時有可能一觸即發。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不想你受傷,那會使我心痛和自責。怪自己沒把你保護好,我不想等事情發生後,再來無意義的後悔和怨恨自己,我要做好事前的預防措施,任何可能會危害到你的事,都讓我去做好嗎?」
這一番真心話,毫無阻礙的立時把把她的怒意驅散得無影無蹤。
「那要吃干什麼?吃泡面好了,面這里有很多。」她故意轉移話題,小心得不讓臉上的表情「不!我們今晚去吃法國菜。」
「法國菜?」
「是呀!我已經跟餐廳預約了。」
「打電話去取消掉,法國菜那麼貴,我們沒有必要做這種浪費。」
「今天我有值得慶祝的事,偶爾一次不為過吧!」
「什麼事?」她好奇的問道。
「我今天談到成了一筆生意,金額雖然不是很大,但是我做業務員四個多月以來,唯一成功的,我很開心,所以想讓你跟我一起分享這份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