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羽。」他把她抱到自己懷中,小心仔細地呵護著。「我最近太忙,忙得沒時間陪你,你一定要諒解,不要自己胡思亂想,好不好?」
「好……」只要她還是他最寶貝的人,那就足夠。她不能接受即將失去他的事實,她無法想象沒有他的日子會如何孤單……啊,她幾時淪陷到這種地步的?她以為她永遠也不會有這一天。
「我愛你,美羽,你要記得,我永遠愛你。」他的臉頰貼著她的,愛的訊息在彼此間交流。
這愛的感覺是真的、還是假的呢?為什麼仍然這麼真實?美羽不知該相信他,還是自己的猜測?
「我會永遠記得,我也愛你。」她縴細的手爬上他的臉,他的黑眼圈好濃好濃。「你要保重你自己,別累壞了。」她親吻他的黑眼圈,真的好心疼,好心疼。
「你也是。」他一直是牽掛她的。「只要完成,我就會回去旅館找你,你要乖乖的等我。」
「好。」她一定等他,等他回心轉意。
又是孤枕難眠的夜。
美羽在偌大的床上輾轉反側,思念、寂寞和心痛同時在心中、腦中糾結。
她想念子榆,比先前更想念,想念他的笑、他的聲音、他的吻、他的擁抱、他的感覺、他的認真,他的所有、所有……
可是,他現在不在這里,也許他正在別人的床上,那里也有一個女孩愛他,愛他的身體,愛他的擁抱……他對她絮絮低語,對她說愛她……
席卷而來的心痛令美羽忍不住嚶嚶哭泣,不要!她不要他去愛別人,她不要他在別人的床上,她不要……
他要她相信他、等他,她也很想這麼做,可是,她做不到,她試過千萬種方法,就是做不到!
她又給自己倒了杯威士忌。這幾個頭痛的夜晚都是它助她入夢,可是它的功效越來越低,本來半杯就能入睡,現在要兩杯,如果子榆再不回來,她可能會變成酗酒族。唉,她向來引以為傲的自制力,怎麼蕩然無存?
烈酒才像火一樣燙過咽喉,酒精才侵入清醒的神智,電話卻像被踩到尾巴般鳴叫起來,美羽信手接起。
「喂?」她的聲音似乎不太穩定。
「美羽?」
咦?是子榆的聲音嗎?她清醒了一些。「子榆?」
「你睡了嗎?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禮服今天晚上要完成了,終于趕得上明天的演出,你明天一定要來。」子榆非常興奮,他最重要的禮服即將完成,他與美羽的相思和分離,終于得以止歇。
「禮服要完成了……」一股絕望升上美羽心底,那與告知她處刑的日期無異。「你何必要告訴我……」
子榆對她的冷淡反應相當意外。「你怎麼了?你說什麼?」
「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你明明說過愛我……」啊,好難受,她為什麼哭不出來?
「美羽?你在說什麼?你……你是不是喝酒了?」子榆在電話那頭著急起來。「美羽?」
「你明天不會再見到我,不會……」她心情低落,胃里的酒精也跟著開始作怪。「我要離開你,我真的要離開你!」她終于把長久以來積壓在胸中的痛苦吶喊出來。
子榆無比驚慌。「美羽!你怎麼了?」
「我要離開你!」吼完,她把電話甩開,一頭栽到床上,不料身體的動蕩太大,一股胃酸從胃里涌上來,吐了一床穢物。
美羽一無所知地沉溺在那個恍惚的世界。
「美羽?!美羽?!」子榆擔心得無以復加,丟開手中的工作,飛車疾駛回來。
才二十分鐘的時間,憂心的子榆已經出現在美羽身旁,他看見被丟在一旁的電話,也看見桌上的威士忌、床上的穢物,還有睡夢中仍發出痛苦夢囈的美羽。
他坐在床邊默默地看著睡得不甚安穩的她,心中千轉百折,甚為掙扎。
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是誰造成她的痛苦?她為什麼想離開他?難道她不再愛他?是不是她心中有什麼掙扎?所以要借酒澆愁?難道是他的愛造成她的痛苦?
她說要離開他,是不是她早就有此打算?為了不傷及他,她是不是喝了酒才有勇氣對他說?
他該怎麼辦?專程為她設計的禮服就要完成,她卻不再愛他,那套禮服還有完成的必要嗎?
那是他愛的見證,他幾天幾夜不眠不休趕工完成的心血,愛如果沒有了,他這些心血還有沒有價值?
他把手埋入糾結的發中,心中悲慟不已。
掙扎了半晌,子榆做出決定︰他要完成那套禮服,無論如何都要完成,把它送給美羽,即使她不是為他而穿,即使她打算穿著它和別人走入禮堂,他也要祝福她……
就這麼決定了,他要完成它。他起身,想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就在舉步時,他看見沉睡中的美羽……
他依然下放心她。
他抓起一件外套為她裹上,把她抱上車,今晚要委屈她睡在工作室了。
唔,陽光怎麼會這麼刺眼?美羽醒過來時,覺得陽光刺得眼楮睜不開,連忙拿手擋住。
「醒了嗎?」
她听見子榆溫柔的聲音,感覺到他習慣印在她額上的早安吻,覺得幸福又眷顧了自己。
只是……她沒忘記今天是禮服完成的日子,也是宣判她與他分手的日子。
「快起來吧,發表會要開始了。」今天是正式發表的日子,她的出現很重要,關系到整場的成敗。
「我不去。」她猛然起身,卻被眼前的景象嚇一跳。「這里是哪里?我怎麼會在這里?」
她的眼神所及全是縫紉用具、機器,空氣中充斥著合成布料和漿燙的味道,她就睡在一堆布料旁邊的地上,地上鋪著睡袋,身上蓋著子榆的外套和一匹厚重呢絨布。
「這里是工作室,昨晚你醉了,我不放心,所以就將你帶來了。」子榆邊解釋,邊忙碌著,像在收拾東西。
「你怎麼可以擅自把我帶來這里?」啊,她的好風度到哪里去了?為什麼在子榆面前,她總是找不回最初的自己?
「別生氣好嗎?我只是不放心你,想把你放在我看得到的地方。」子榆平靜地回答,他知道自己也許已沒有這麼做的資格了,但就讓他再放縱一次吧!「和我一起去會場,求你!」
哼,花言巧語!他這麼做無非是想不著痕跡的要她自行離去罷了。問題是,她想離去了,他為什麼就是不成全她?
「如果你對我已經沒有感情,只要告訴我,我就會自動消失,為什麼你要這樣苦苦相逼?難道這就是你對待我的方式?」存心讓她痛苦而死嗎?
「我對你沒有感情?」子榆一頭霧水,不是她變心在先的嗎?
「難道不是嗎?你為別人做禮服,把心思都放在別人身上,這幾天都和別人在一起……」她絮絮叨叨地念著他近日來對她的冷淡。
聞言,子榆恍然大悟,失笑道︰「你昨天說要離開我,也是因為這件事嗎?」
啊?難道她昨夜喝醉時把這哽在喉嚨多時的話全說出來了?美羽尷尬萬分地紅著臉,咆哮道︰「難道這個理由還不夠?我非常識相,我可以馬上離開,成全你們,為什麼你還不放手?」難道他看不出來,她已經被傷得體無完膚?
「你喝悶酒也是因為這件事?痛苦也是?」他側頭端詳她,而她的表情已經告訴了他答案。
「誰為這種事痛苦?誰又為這件事喝悶酒?我是高興得舉杯慶祝。」美羽倔強得不肯說出實話,告訴他自己有多在乎他。
騙人!這小妮子的表情早已泄漏她的心思,但他可不打算就此揭開誤會,他雙手一攤,瀟灑地說︰「好吧,既然高興得舉杯慶祝,那和我去會場又有什麼關系?難道你不想看看我精心設計、親手縫制、見證愛情的禮服是什麼樣子?難道你半點都不好奇,誰值得我放你獨枕、投入不人道的趕工計劃?誰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