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崎心中有千百個不願意,心里卻明白一切都出了常軌了,如果他繼續留著,任何事都可能發生,是這冷冷的夜,襯著這個小屋特別溫暖吧!所以事情才會變成這樣的。哎,她嘆息地將千百個不願化成一個低喃。
「嗯!」淚水卻無由地滑落。
「我看我真是個小雨神,」她強笑道,卻控制不住那滂沱的淚雨由眼眶落下臉頰。嚴瀚雲用復雜痛苦及掙扎地眼神盯了她幾秒,重重的嘆了一口氣,伸手將她擁入自己的臂彎中,低頭吻去她的淚水,吻過她的額頭、眼楮、臉頰及粉頸,在她臉上留下滿滿的印記,然後回到她的唇上,深深地吻了她。
那是個和以往截燃不同的吻,多了從前未有的需求與探索。
筱崎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因這個吻而燃燒,所有的力氣也都離她而去了,她只能攀靠著他,一種嶄新的感覺由心底升起,將她所有的思緒淹沒,頃刻之間,什麼都不重要了,只要和他在一起。
她青澀卻熱切的回應,攻破了嚴瀚雲最後一絲理智。
他發出一聲似申吟又似呢喃的嘆息。他抱起她,進入她的臥房。
☆☆☆
嚴瀚雲醒來時,窗外的大雨已經停止了,月亮正從陰沉的烏雲中探出身子,毫不吝嗇的灑著她的銀光。
他坐起身子,下意識的看了看身旁那張熟睡的小臉。
一股錐心之痛火速地向他襲來。
熟睡中的筱崎,顯然還不知等會兒有最殘忍的事等著她,嘴角還掛著幸福的笑容。看起來就像小嬰孩般地惹人憐愛,令人情不自禁的想保護她。
老天待他不薄啊!他怨憤地想。
事情比他想像的還順利,原本計劃利用這一個星期來打動她的心,結果,他的收獲可是大出他意料之外。不管如何,一切都在他計劃之中,只不過時間提早而已,這樣也好,他可以早點擺月兌這個幼稚、無知的小女孩,回到靜婷那成熟、世故的女人身邊了。
擺月兌她?
炳!誠實點吧!你根本不想那麼早離開她身邊,否則你不會放棄千百個可以引誘她上床的機會!好吧!那又如何!只不過代表她是一個很新鮮的女孩罷了,只不過因為我從來踫見這種女性罷了,只不過——
他替自己找千百個籍口,千百個理由,就是拒絕那個最真實的答案。
反正,他知道自己絕不能再待在她身旁,否則事情會愈來愈不能控制,可是——
一想到等會兒她那張因打擊而痛苦的臉,他的心便緊緊的糾結在一起,令他心酸,無法思考。
不行,他霍然下床。他無法做這麼殘酷的事。他無法看她那張純真的臉,因夢碎而失去原有的光彩,他不能。
他看了她最後一眼,將那容顏烙印在心田。
不管怎樣,讓她知道事實的方式有很多種,不見得非得面對面談不可。他咬了咬牙,第一次這種鴕鳥心態佔了上風,費力的舉步往臥房的門走去。
是什麼聲音驚擾了熟睡中的她呢?
嚴瀚雲不知道,卻听見她的聲音自背後響起。
老天待他可真不薄啊!
他轉過身,祈禱自己夠冷漠。可是在看見她眼底那動人的光芒時,所有的冷漠化為一句關懷,一聲柔情。
不,不該是這樣的。
嚴瀚雲甩甩頭,努力將欣怡的影子阻隔在兩人之中。
「我曾告訴過你,我有一個妹妹!」他艱澀地道。
筱崎點點頭,不知此時為什麼提起她妹妹。
「不過我並沒有說完全。也許她不像你,五歲時母親就車禍去世了。她一向比別人堅強,當六年前爸媽去世時,她也比我還鎮定,還能坦然的接受這個事實,甚至也立刻替自己的未來規劃出一條路來。與其說是我扶養她長大的,還不如說是我們相互扶持共渡難關的,因此,我們兄妹之間,一直有著無比深厚的感情,我一直盼望,善良、聰慧的她,能夠找一個好的歸宿,以償她所失去的青春,她這樣的人應該擁有幸福的。可是——
「就在上個月,她自殺了。」他听見筱崎倒抽一口氣,「你相信嗎!一向堅強、處事不亂的她,竟然會留下幾張寫滿字的紙,說走就走!」
他冰冷的眼神令筱崎說不出話來。
「世界上最能打擊人的莫過于愛情。」他像是喃喃自語,又仿佛在告訴她。然後他猛然抬眼,「告訴你爸,躲藏解決不了任何事情的,只會讓我有機可乘。」
這句話宛如雷電打在她腦袋上,轟隆隆的直響!也讓她在閃電中,看到一閃而逝的答案。
「什麼意思?」她刻意忽略那答案。
「你不會愚昧到這種地步吧!」他冰冰地道,卻發覺自己的手指快戳破手掌了。
「我不相信。」她嘶喊。
不相信那麼令她尊敬的父親會玩弄別人的感情;也不相信他們之間的感情是建立在以眼還眼的仇恨上。
「信不信由你,」他用盡力氣,才阻止自己走到她身旁、呵護她,逗弄她的沖動,「總之,如果你父親他沒有接受欣怡的感情,那麼什麼事都不會發生,欣怡會把這份感情深藏心底,然後她會遇見另一個值得她愛的男人,這段暗戀的感情,便成了年少輕狂時的瑰麗夢想。」
「然而,他接受了她的感情,卻又在不久之後像避瘟疫一般的避開她,我問你,欣怡何辜?」
我又何辜?筱崎仰著頭,不讓眼淚滑落。
看著她那張淒楚的臉,瀚雲的心一陣抽痛,天知道他甚至願用自己的性命,換取她往日那明媚的笑容。
「要怪只能怪你是他女兒。」他忍痛道。
好了,你的目的達到了。
你已經將歐偉綸那家伙所鐘愛的明珠打入了人間的地獄中,你讓她飽受情苦、仇恨的煎熬了,可是——為什麼——
你也听見自己心碎的聲音啊!理智阻止他深思下去,木然地朝門口走去。
天啊!平時不過數步的距離,此時為何如此艱辛?
明天應該恢復上班了,不知靜婷和游董會不會原諒還沉在酒精中的他?也許他該死于酒精中吧!
到了室外,他才發現,天空恢復了它原有的陰霾,緊密的雨絲在為誰哭泣呢?他仰天狂笑,卻不知自己為何而笑,臉上的水,是淚?是雨?
☆☆☆
筱崎不知自己究竟呆坐多久,也不知那些原本急欲奪眶而出的淚水為什麼消失殆盡,在她的四周只是一片空白,一片空白。
「一切都要怪你父親。」清楚的指責闖入這空白。
「不,絕不可能。」
「一切都怪他!」那指責仍在。
「不!」那淒厲的聲音使她嚇了一跳,回過神來瞪著幽暗冰冷的房間,才發覺那聲音是源于自己。
爸怎麼可能那麼做?
可是,如果他有做呢?內心另有一股微小的聲音道。
筱崎突然沖下床,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拿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希望她的猜測是錯的,希望對方給她的答案是否定的,希望他只是忙得疏忽了,希望……她惘然的發現,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希冀什麼。
電話很快地接通了,卻沒有人接。
筱崎看了窗外陰沉的天空,嘲弄地將電話掛上。
多傻啊!這時怎麼會有人在公司。
多鈍啊?這麼明顯的事卻到現在才想到。
如果她細心點、聰明點,她早該發覺父親的不對勁。
以往,父親只要出門,每天必然會打上三、四通電話,擔心她的安危,掛心她的身體。近年來,她常會對父親為此而抱怨,但他總是淡然一笑。
「不管怎樣、不管你多大,在我心中,你永遠是那個需要人家呵護疼愛的小女孩,我眼中的小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