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渝!」筱崎不好意思地嗔嚷,卻知道心渝早已掛上電話大笑,因為听筒清楚地傳來「卡啦」一聲。
她紅著臉將電話掛上。
究竟是什麼話,泄漏了她的心緒呢?鈴!鈴!鈴!一接起電話,她臉上的醉意更深了,一股滿滿的幸福感繾綣而來,他低沉濃厚的嗓音,正透過電話線,緩緩傳來。
「睡了嗎?」瀚雲問。
「沒有,你呢?」「沒有。」
電話兩端是一片寂靜。
「你在做什麼?」他打破沉默。
「講電話,你呢?」
這根本是一個毫無意義的對話,可是筱崎卻覺得好幸福,好幸福,不斷地說這些無意義的話,不過是想听听他的聲音,想像他就在自己的身旁。熱戀中的人大概有點神經兮兮的。
他輕笑。「筱崎,明天下午你有沒有課?」
「沒有。」
「我帶你去捉蝦如何,就在下午的溪邊。」
「你會捉蝦!」她懷疑道。
「嘿,姑娘,」他笑道,「可別小看我喔!本公子號稱‘蝦子殺手’,只要我親自上場,從沒空手而歸過,那些蝦子蝦孫蝦蛙娃沒有一天不祈求上蒼,讓本公子早早收山,別讓它們天天提心吊膽的。」
「看來小女子是有眼不識泰山!」
「反正你這輩子也不會有‘泰山’,識不識並不重要,不是嗎?」
筱崎 哧一笑。
「早點睡吧!明天才有力氣玩!」
「嗯!」筱崎依舊緊握電話。
「我愛你,筱崎!」
這句話像是有魔力一般地驅走她的不安及多慮,怔怔地握著電話發呆,讓狂喜的淚水滑落,什麼都不想。
是誰先掛上听筒的,她不知道。
只知她不知不覺地爬上了床,抱著枕頭,數著時間的逝去,看著窗外的天空,漸漸透出魚肚白。
第六章
幸福的日子是容易逝去的。從天堂偷來的幸福終究得還回去。
星期一一早,天氣便一直灰蒙蒙地,太陽躲在厚厚的雲層後,不肯出來,到了中午,天空開始飄落雨絲,到了傍晚,綿綿的雨絲開始化為滂沱大雨。
看來今晚是看不成夜景了。歐筱崎無奈地仰視天空。
鈴!鈴!鈴!門鈴在此時響起。
筱崎迅速地由陽台奔出,穿過臥室,直沖客廳,伸手打開大門,卻又痴痴的盯著站在門外的人。
站在門口的嚴瀚雲簡直帥的一塌糊涂。米色的西裝,正托出他另一種高貴的魅力,也讓他看起來比往日成熟,干練許多。一雙閃閃發亮的眸子,正暖暖的盯著她。
「有什麼不對嗎?」他緩緩地在臉上泛出笑意。
「沒有,」她找到那顆失落的心髒,「只是不太習慣穿西裝的你,我一向看慣你穿襯衫或T恤了。」
「我可以得到幾分?」
「反正不是不及格就是了。」
「赫,謝謝你的贊美。」他好笑地道。又上上下下看了筱崎一會兒,「你好像沒有出門的打算嘛!」
「呃!」她腦子里閃過千百個借口,「我只是覺得在家吃也可以呀!你不是常夸耀你的手藝很好嗎?可以乘此機會教我,省得我每次動手不是飯炒蛋,就是蛋炒飯,甚至——燒鍋、燒房子。」
「不要企圖用上星期一所發生的事來轉移我的注意力,那只會增加我的疑問。」
上星期一,天啊!他記得真清楚。
這麼算來,他們真正交往,不過才一得星期而已。
真的只有一個星期嗎?為什麼短短的七天之中,她的生命會如此豐富、璀璨呢?「筱崎!」
她嘆了口氣。
「好吧!我知道這理由很可笑,我有雨天恐懼癥,也許該說是厭惡癥吧!反正我不喜歡在雨天出門就是了。」
「抱歉,我不知道。」他捉到她眼中一閃而逝的痛楚。
她將那縴細的身軀投入他溫暖的懷抱之中。
「我知道我不該有這種反應,可是每當下雨時,我就想起我媽在車禍中死去的樣子,我就是無法將自己丟到街上,看著街道上那些來來往往的車燈。」熱淚汩汩流下。
嚴瀚雲像呵護嬰孩般地攬緊她,一只手在她背上輕拍著,內心開始低咒這該死的雨天。
他了解失去父母的傷痛,也了解因車禍而亡的尸體是如何的不忍入目。但他從沒想過,如果當年爸媽是死在他眼前的,他會有什麼感覺,不管怎樣,平定是難以忍受的,更何況是對一個稚齡的小女孩呢?小孩的內心一向是比較脆弱地,難怪她走不出這個陰影。
他就這樣擁著她,讓她流完自己的淚。
良久,筱崎的身軀不再顫抖,呼吸也恢復平穩了。
「抱歉,我把你的興致弄糟了。」她吸了吸鼻子,不好意思地道。
「不,」她柔情地吻了一下她的頭,逗弄地道,「對我而言,這種擁抱比在法國餐廳吃東西來得有意義多了,雖然西裝可能因鹽分過高而報銷,但至少有一個料想不到的艷福,這麼左算算,右算算,本商行不但沒賠本,反而淨賺不少。」
「什麼嘛!」她嘟著嘴,卻又忍俊不住笑了起來。
他用一種復雜的表情看著筱崎那張含笑帶淚的臉,在發現她的凝視後,又恢復了原有的柔情。
「好吧!為了獎賞你的笑臉,本大廚今天親自下廚。」
筱崎像個得到糖果的孩子,漾著笑臉,雙手鉤住他的脖子,在他臉頰上連親好幾下,開心地道︰「我最喜歡你了。」
「僅是如此?」他雙手環著她取笑道。
筱崎粉頰羞紅,連忙用力推開他文風不動的胸膛,嚴瀚雲得意的笑著,雙手加重了力氣,箍緊了她,不讓她掙月兌。
「一個誠實的答案換一頓美味的晚餐,不過分吧!」
「別把自己捧得跟天一樣高,說不定,晚餐還得和著一大堆胃散一塊下肚呢?」
她放棄掙扎,沒好氣地道,「何況我已經給你一個誠實的答案了,是你自己無法接受事實的呀!怎能說我不誠實。」
「胃散是可免了,」他哀嘆道,「不過別忘了,每口飯菜里,都有我破碎的心。」
筱崎紅著臉啐他一口,不敢正視他。
嚴瀚雲笑著瞅著她,發覺自己愛死了她這種半嗔怒、半嬌羞的樣子。他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讓自己目光轉移,強迫自己放松她,勉強地道︰「我們最好在我們餓死以前,去找找冰箱里有什麼東西可以煮來吃。」
筱崎壓下心中那股莫名的失望,點點頭,與他一起步入廚房。
罷才浮起那異樣的感覺究竟是什麼呢?她沒有答案可尋。
☆☆☆
盡避晚餐時兩人如同往常般地對談,但空氣中卻彌漫著一股刻意營造的輕松,與揮之不去的沉重氣氛。
飯後,瀚雲電掣般地將碗盤丟入水槽內,背對著筱崎,故作輕松狀地清洗碗盤。
筱崎倚在餐台前,傾慕的盯著他的身後,陷入自己的幻想之中。不知多年之後,她是否能與他共織這溫馨的家,是否會有個小孩在廚房奔馳穿梭,燃後好奇地拉扯她的衣角,仰著小臉問︰「媽媽,為什麼別人家都是媽媽在煮飯,我們家的爸爸又要工作又要煮飯?」
多綺麗的夢啊!筱崎不好意思地想。卻又打從心底的希望它們是真實的。
仿佛是知道她的凝視,嚴瀚雲突然停下手邊的工作,霍然回過頭來,兩人的眼神在空氣中交會。
他的臉上定然寫著她的想法及愛意,因為他的眼神變得深不可測,有兩團火簇在中間閃動著。
「該死!」他低咒道,「看在老天的分上,別用那種眼神看我,否則——後果我不負責。」
筱崎聰明的偏過頭。
「我想,我該回去了。」他困難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