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低低的笑意在我身後響起。我揚眉望過去,一陣壓迫感讓我倒退幾步,道︰「秦王也有在人背後偷看的習慣?」
「就像你偷看他們?」秦王笑意連連。向下撇了幾眼,似是滿意又別有深意地一笑。
我說不過他。
「你不想上財經版的頭版頭條嗎?」他口氣中略帶揶揄,看來他的心情不錯。
我不知道他這話是諷刺還是暗示,只是淡淡地斂著眉,說︰「我不配。」
秦王沒有說話,我反而松了口氣。同他談話,我是不能有半點松懈的,不然就會變成他的獵物,被人玩弄于股掌的感覺並不好受。
「什麼配不配?夢卿,你這身禮服和你的發飾很配呢,怎麼會不配?你是在跟秦先生抱怨我的眼光嗎?」韓芮的出現即時令氣氛緩和了起來。
「怎麼會呢,前輩?」我對她一笑。我不必再照鏡子,也知道今天這身禮服格外地稱頭。我一身乳白色V字領露背式曳地長裙,左胸上別著一枚三克拉的鑽石胸針,原本蓬松的頭發也如雲半攏在腦後,發髻上除了盤著鑽石發箍外,還斜簪著三枝含苞待放的白玫瑰。而韓芮的晚禮服款式同我的幾乎是一模一樣,不同的是她的禮服是奔放的火紅色,一頭蜷曲的秀發斜散在左肩上,左耳後墜著開到燦爛的紅玫瑰花,項子上戴著由五顆紅寶石組成的項鏈,美艷得不可方物。
我們就像一對姐妹花似的,圍繞在秦王的左右兩側,妙曼婀娜地走下鋪著紅地毯的旋轉樓梯。
當我展露笑顏,準備迎接別人注目的時候,首先映入我眼簾的,卻是江襲溫文爾雅地與身旁女伴耳鬢廝磨,不知道他說了什麼,惹得身旁女伴嫣然一笑。再仔細看那個女子,正是與我有一面之緣的陳縴兒,也就是江襲的未婚妻。
江襲看我一眼,就深惡痛絕地扭頭走開。
第7章(2)
「你喜歡他。」一個怪怪的聲音響在我耳邊。
我歪頭一看,竟然是那天在書房遇見的金發美少年。我低聲說︰「沒有,你怎麼會有這種誤會?」
「眼楮。」他說。
我迷惑地看著他。
「你的眼楮里藏著很深的傷痛,在看到他的時候。」說完。金發美少年就被眾星捧月般地簇擁著走到中央。
我的眼楮,很深地傷痛起來,江襲。我突然覺得怯懦,並且慌張地從服務生的托盤上拿起一杯酒,然後一飲而盡。那淡淡的冰涼感覺,在我的身體里蔓延,熄滅我心頭的熱火。
在臨時擺設的發言台上,秦王雷霆萬鈞的氣勢已經力壓全場,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住。作為主人,總要有一番客套話要說,也算是為此次舞會找個華麗的由頭。
「諸位來賓,很感謝各位百忙中光臨寒舍。秦某人今次要隆重為各位金融界的朋友介紹一位貴賓——安德列先生。他的到來,不但令寒舍蓬蓽生輝,更是本市金融界的榮幸。」秦王一邊說一邊向金發美少年頷首一笑。
那名叫做安德列的美少年微微向所有來賓致意,表情依然是冷冰冰地拒人于千里之外。
「听說他要給東皇做20億的融資。」
「這還不一定吧?江氏也很有希望被選中合作啊。」
「這個少年可不簡單。」
「那還用說,似乎是有皇室血統的呢。」
……
竊竊私語聲被掌聲淹沒,而我卻听得清楚,不由想到當日秦王對江襲下戰書的挑釁,今日秦王又對安德列殷勤備至,禮遇有佳,看情形已經是穩操勝券,不知道江襲是不是有必勝的把握呢?我不禁暗暗為他二人捏了一把汗。
「那麼——現在有請安德列先生為我們領第一支舞。」有人說。
盛裝打扮的女賓雀躍不已,被安德列選中跳第一支舞,就能在眾目睽睽下出勁風頭,無論誰被選中,無疑都會被其他人艷羨不已。
看著安德列走到我跟前,我吃驚地張大眼楮,難道會是我嗎?這份榮幸,令我措手不及。不經意瞥見安德列身後那些人的眼神,不屑的、嫉妒的、眼紅的、蔑視的……直到我看到江襲,他輕輕對我點了一下頭。這是……默許嗎?
安德列就像那日在書房第一次見面似的,將左手移到胸口,微微地俯子,做了一個邀舞的手勢。
韓芮在我身邊不斷地鼓掌,帶動著其他人一起掌聲如潮。
我提著裙子,做了一個屈膝禮,隨即搭住安德列的肩膀。不禁有些想笑,我面前的人,只是個十幾歲的少年而已,他跟江尋並沒有什麼本質的區別。
「有什麼可笑的事嗎?」安德列問。
「我只是不知道你為什麼會選我。」我如實地說。
安德列默然不語,他有發問的權利,而我卻沒有追問的權利。
安德列的舞技很出色,看來跟所受的教育有關。方才不是有人說他有皇室血統嗎?我想歐洲那邊的國家也許就是如此風雅,把跳舞當成一種社交禮儀。再想想我自己,真是附庸風雅,所學的一切,也只是為博得男人的歡心而已。
「在你看來,秦先生與江先生,誰更優秀呢?」安德列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秦先生和江先生一樣都是商界翹楚,天之驕子。誰更優秀,我不敢妄加評論,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都是有實力、有魄力、有膽識的商業奇才。」不知道我這番回答能不能稱他的心,但求無過就好。
「你很含蓄。」安德列說。
我默默地垂下頭,不去否認。我不想此刻去拆江襲的台,雖然我知道秦王也許對我寄予一些詭異的目的,但我仍不想去拆江襲的台。
一曲過後,安德列仍然保持了他的風度,執著我的手,將我帶回秦王的身邊,畢竟我是秦王的女伴之一,然後低著頭退了兩步,再轉身走開。
秦王正欲開口發問,一個人就緊緊地捏著我的手,對秦王說︰「不介意我請你的女伴跳下一支舞吧?」
我一抖,看著江襲,眼巴巴地希望秦王拒絕。
秦王卻看好戲似的微微揚眉,戲謔地說︰「當然不介意。不過,江總,你的未婚妻不會吃醋嗎?」
江襲看了一眼陳縴兒,綿里藏針地說︰「秦總對江某真是關心備至。有些天生就不安分的女人,我還真比較頭痛呢。」
我听到他嘴里「不安分」三個字的時候,就覺得一陣陰風吹過似的,直打哆嗦。而江襲捏著我手臂的手,也更用力了,我疼得皺起眉頭。
隨即,江襲將我拖入舞池。
我伏在他肩上,被他緊緊地箍住腰際,仿佛要被他捏斷一般。
「你好啊,小鞠。」江襲咬牙切齒的聲音令我毛骨悚然。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低下頭。因為緊張和恐懼,我幾乎動都不能動,機械地被他擁著跳舞。
「抬起頭來。」他低聲說。而壓低了聲音,只是為了不引人側目。
我抬起頭,卻避開他的眼楮。
「看著我。」他再度下達命令。
我的臉色估計已經白得像一張薄紙。我深呼吸一下,做好了被撕裂也無所謂的準備,抬起頭,看著他。我與他,何曾是我有錯,他給我的,不是累累傷痕嗎?為什麼我要膽怯,我要害怕……雖然,我怕他,是事實。我的思緒很亂,但望著他的眼楮,卻像被吸住了一樣。
江襲捏著我的手腕,將我從舞池中拖走。我不敢問他什麼,只能跟著他走。
他將我帶到花園深處,冷冷的風讓我瑟瑟發抖,更令我害怕的是,現在除我二人外,再無他人。陰郁的晚空上縹緲搖曳著輕薄的雲煙,讓那冷冷的月光穿雲而出,映照在我和江襲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