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夢卿!你做了什麼!」李老頭屁顛屁顛地沖了進來。
「哇」的一聲,如小姐的臉上就開了花。
誰在導演這樣一出荒誕的鬧劇?諷刺的是,主角竟然是我。
我要發瘋了,我要發瘋了!
事到如今,我已經無所顧忌,無所畏懼。
「小姐、小姐……你不能進去、你不能進去。」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找到江氏集團的,還沒找到總經理辦公室就被人攔截住,我想我瞎沖亂撞也大概找對了地方。
「我要見江襲,讓他出來見我。江襲——」我抓住攔住我的人,捏著她縴瘦的肩膀質問,「我為什麼不能見他、我為什麼不能見他?」
「小姐,你放手,總經理在開會!你、你也沒有預約。」
我看著那張快哭給我看的臉,頹然撒手。她就像小雞一樣跳得遠遠的,抓起電話就說︰「保安,這里有個瘋女人。你們快來。」
我突然想起,我這狼狽的樣子,不被當成瘋子才怪。
「怎麼這麼吵?」冷冰冰的一聲呵斥,在我背後響起,我身體一僵。
「總經理,這里有個瘋女人喊著要見你。保安,保安馬上就來了。」那個小女人憤憤地瞪我一眼。
我轉過身,看著那個邪惡的男人。
「總經理,需要我們把她趕出去嗎?」那些保安不等江襲發話,就理所當然地像老鷹抓小雞一樣強硬地捏著我的肩膀,準備把我趕出去。
我痛得齜牙咧嘴,方才準備好的罵人話也講不出一個字。
「放手!」江襲不悅地冷喝。
幾名保安人員和秘書小姐都被他這聲音嚇得噤若寒蟬。
「你跟我進來。」江襲三步並作兩步走過來捏住我的手腕,將我拖進總經理的辦公室,「砰」的一聲關上門。
接著「呼啦」一下打開門,道︰「艾咪,把我下午的預約都延期。」
又是「砰」的一聲把門關上,壓抑的空氣彈壓著我在爆發邊緣的怒氣。
江襲把手里的活頁夾朝辦公桌一扔,「砰」的一聲,震斷我的神游。他狠狠地坐進總經理專用的又大又軟的椅子里,雙手交叉在胸前,氣定神閑地看著我。
我與他對視。
「不是有話跟我說?啞巴了嗎?」他唇角微勾。那雙挑剔的眼楮把我從頭到腳又從腳到頭仔細地打量了一番。
我倍感羞辱地打了一個冷戰,就是這種眼神,仿佛看到一件被破壞的藝術品所流露出的那種惋惜和憐憫。過去的種種,刺進我的心里。我一定是瘋了,我一定是瘋了才自投羅網。
抽抽鼻子,雙手捂在臉上,我根本沒有資格來找他興師問罪。我的過去,辯無可辯地存在于我的生命。若想剝離于我,只有我從這個世界消失。
「為什麼每個人都在逼我,真要我死了才能讓我安寧嗎?我做錯了什麼,老天要這樣懲罰我?我究竟做錯了什麼……」我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你再說一個‘死’試試看。」
江襲一張冰凍過的臉上,透著想要大開殺戒的震怒。那是一張不需要為女人困擾,卻讓成千上萬的女人趨之若鶩的臉。
「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像從懸崖上一躍而下,任其無情地墜落,那一剎血盡數涌上我的腦門,就想在死的那一刻無用卻用盡全力地掙扎。
我看著他,抓起他辦公桌上的電話、花瓶,全部我所能抓到的東西統統砸在他辦公室的門上。在一串巨響中,可怕的破壞欲給我帶來沒頂的快感。
這一切都是仍舊泰然自若坐在辦公桌前,眼楮眨都沒有眨過的男人一手造成的!
「這是你對我表示的順從還是反抗?」他神情不變地看著我,像坐在雲端的上帝,不帶任何一絲情緒地看著他的子民。
「我真想……真想把這個世界都毀掉,也許只有這樣我才能好好活著。」我鼻子一酸,淚撲簌簌地流了下來。為了這個無動于衷的男人,我為什麼要受這樣的委屈。
不知是我走了眼,還是光線的緣故,仿佛看到他唇角一彎,向上挑了起來。下一刻,我就被他揉進懷里,溫柔得令我忘記我的初衷。
「我毀了這個世界也會讓你好好活著的。小鞠,向我妥協,就這麼難嗎?」
他輕輕捏著我的肩膀,一雙黑潭般的眸子似要將我淹沒。我知道他並非出于對我的憐惜。
「我……」我只能瞪著他。像只被欺騙的鴨子,呱呱地張著嘴卻不能言語。
「你要什麼,我就給你什麼,但你固執地只要那得不到的東西。小鞠,你不聰明。四年的時間,我以為你會有所改變,沒想到你還是讓我失望。」江襲放開我的肩膀,嘴角含著冷酷和輕蔑的笑。
我卻失重地幾欲摔倒。反手看著手腕上的疤痕,又傻傻地看著他,求證般地質問︰「我要求過你娶我嗎?我……已經和你沒有任何關系了。我……」我想說我不愛他,卻啞然扼住。
看他得勝般的笑意,肆意地轟炸我的意識,我為什麼就只會做這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事情?渾身戰栗,一腔幽怨轉為憤怒,我吼道︰「你這個混蛋,你當我是什麼?任你呼之則來、揮之則去。」
「這個世界沒有童話。但只要你願意,我就給你一個王國,讓你繼續去做你那個美夢。看來四年的苦頭,並沒有讓你固執的小腦袋變清醒,不過我已經不想等下去。」他做了一個無可奈何的手勢,聲音輕柔得似有種催眠的蠱惑力誘我沉淪,「除了婚姻我什麼都能給你,只要你願意。」
「你是故意的。想看看我離開你之後陷入四面楚歌的絕境,再匍匐爬回你身邊繼續乞討錦衣玉食和你的喜愛。江襲,你真殘忍。離開你之前,我沒法想象沒有你我該怎麼活下去。離開你,我才知道留在你身邊才是一個永遠醒不過來的噩夢。」我聲嘶力竭的指控對他根本不起任何作用,只會讓我越來越激動,我沒辦法控制我自己。
「哈哈!」江襲朗笑出聲,戲謔地說,「能做你的噩夢,也是我的榮幸。」
「你……」他冷酷深刻的輪廓在我看來就是魔鬼的容顏,我抖著聲音說,「你說放過我的……曾經……你答應了,不是嗎?」
他雲淡風輕地陳述一個不容置疑的事實︰「我現在決定一樣有效。」
「你休想,休想讓我再回到你身邊。你這個厚顏無恥的騙子!」我大吼一聲。
所謂的放棄,根本只是一晌的寬限。
而這個期限,從他出現的那一刻就畫上了休止符。並非結束,而是重新開始。
再靠近他,我落滿塵埃的愛,亦會否復蘇如舊?
不——我被這個念頭嚇得魂不附體。我不能,決不能一錯再錯。
「該拿你怎麼辦才好呢,我可愛又固執的小鞠?」他悠長悅耳的聲音里帶著淡淡的落寞。他勾起我的下巴。仿佛還嫌不夠似的,看著我的眼楮殘酷地嘲弄道,「有種女人,貪心不足,反而會一無所有。」
「也許吧,對你來說這樣就是貪心。沒關系,我會找個人跟我結婚的,我要徹底擺月兌你的魔掌。」我別開臉。無論何時何地何種情形,這個名叫江襲的男人只會有兩種姿態︰一是施舍,二是掠奪。
「你試試看。」
他目光如炬,似乎只要我敢說一個忤逆他的字,就會將我燃燒殆盡。
「傷我至深,其錯非你。被你所傷,其咎在我。」窗外的陽光,我感受不到絲毫的溫暖。只想歇斯底里地大笑出聲,卻不在預料中地黯然淚下。
江襲糾起眉頭,淡淡的好似漠不關心。片刻後道︰「小鞠,我不喜歡看你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