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多此一舉。」小冬回過頭看了他一眼。
汪敬濤明白她指的是送她回家一事。「那麼晚了,你一個人走夜路大家也不放心。」其實最不放心的……是他自己吧!
「有什麼好不放心的,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她有些嗤之以鼻。
汪敬濤靦腆一笑,轉移話題︰「為什麼要兼那麼多的工作?身體吃得消嗎?」
如果小冬夠細心,就應該可以听得出他的聲音中飽含著不舍與關懷,可惜的是,汪敬濤遇上的是粗心派的祖師爺趙小冬,注定他感情路多波折。
「這哪算多!我曾經有一周兼八個工作的紀錄呢!要不是現在功課比較重,我還考慮多兼幾個。」她頗得意地甩著背包。
「你很缺錢用嗎?」他盡量以不傷及小冬自尊心的語氣,小心地問道。
「是啊!我們家屬于一級貧戶,淒慘得不得了!」她促狹地望著汪敬濤。
如果她知道汪敬濤听了她這番胡謅的話後而心疼不已,那麼打死她都不敢亂講。
而小冬的直接令汪敬濤登時楞住了。
後頭突然沒了聲響,小冬奇怪地停下腳步回過頭,只見汪敬濤微蹙著眉立在原地。她仰起頭問︰「喂!你沒事吧?」
見她故作無事般的純真笑臉出現眼前,汪敬濤心一緊。她肩上的擔子一定很重吧!這麼小的肩膀到底背負著多大的生活壓力啊?听著她若無其事般地述說自己的家境,他的心糾結成一團,好痛!此刻的他有一股擁她人懷的沖動。
不過,他並沒有這樣做。理智與教養讓他的沖動懸崖勒馬,但情緒的收回卻是不易,他轉頭大聲拋下一句「我沒事」後,急急地向前走。
一頭霧水的小冬吐吐舌頭,不了解是不是自己哪里得罪他了?
到了公寓門口,汪敬濤的情緒已恢復不少,他依戀不舍地看著小冬,後者卻有著與他截然不同的心情。
小冬有些欲言又止地看著他。「有句話我忍很久了,不知道該不該說。」
汪敬濤用眼神鼓勵她,並隱隱地期待她即將出口的話。
只見她用力憋住笑,擠眉弄眼地道︰「如果你能夠把這頭怪發剪掉,可能會順眼一點!」
敝發?他還以為……他不由得一臉失望。
從沒有人說過他的頭發怪,沒想到他自認為最有魅力的頭發,在她的眼中竟是那樣!他自嘲地微扯動嘴角。
看來,評鑒過後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換個發型了!
第六章
眾所矚目的聯合音樂會于周六晚上終于開鑼,在兩社標榜聯合音樂的號召之下,當晚的人潮幾乎踩扁活動中心一樓的禮堂。
原本,打死趙小冬她都不可能把時間浪費在這種沒建設性的靡靡之音上。丁百柔就曾經批評她是個毫無文化修養的化外蠻民、拜金主義者,而她一點兒也沒否認。但由于宋海茗的父母臨時決定接受女兒的邀請來聆賞音樂會,海茗一下子措手不及,唯恐當天無暇分身照顧父母,因此特地央求小冬充當導游代她招待二老。
面對她的請求,小冬一點兒也沒有拒絕的理由。別說海茗的請求她一向很難拒絕,宋家二老待她就有如親生女兒般照顧,于公于私,她都有拔刀相助的義務。
音樂會準時于七點鐘開始,由丁百柔與沈天威擔任司儀,兩人俊男美女的搭配,首先便讓人眼楮一亮。
小冬沾了宋家二老的光坐在貴賓席上,好奇地東張西望。沒想到觀眾竟然把偌大的禮堂塞得滿滿的,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整個氣氛在進行到石磊的吉他獨奏時達到高峰。小冬從頭到尾雖沒有正眼瞧過他,但她也不得不對他的演奏實力豎起大姆指。一首吉他的入門聖歌「愛的羅曼史」,雖是大家耳熟能詳的曲子,但經過他出神入化的詮釋,仿佛成了天籟神音,流暢的旋律令台下的眾女士莫不听得如痴如醉。
「哇!石磊真是太棒了!」耳邊傳來鄰座女生的耳語,音量不大不小,恰好可以清楚地傳入小冬的耳中。
「是呀!他彈吉他的樣子實在帥呆了!唉!可惜人家早已經名草有主了!」其中一人發出幽幽的嘆息聲。
「別作夢了好不好,就算人家名草無主也輪不到咱們!」另一人發出嗤之以鼻的冷哼聲。
听到這兒,小冬頗不以為然地斜睨了旁邊一眼。哼!全是一些沒眼光、缺乏大腦的皮相崇拜者!那顆臭石頭有什麼值得收藏的地方!
一曲結束,在石磊鞠躬下台前,一堆早巳等在台前的崇拜者一擁面上地沖上台,含羞帶怯地將手中飽含柔情與蜜意的鮮花送給心中的偶像,一時之間,場面有些混亂。
突然,一切的喧囂聲被一陣鼓噪所取代。正與宋媽媽聊天的小冬好奇地把眼光投向台上,也立即明白群眾鼓噪的理由,而鼓噪的聲音大部分由場上百分之二十的男士口中發出。
只見一名身著白色無袖長洋裝、頭發長至腰際的縴縴女子緩緩地走上台,含晴脈脈地將手中一束白色的海芋遞給石磊,兩人並在眾目睽睽的情況下互相擁抱了一會兒,鼓噪聲便是在此時傳出。
「咦?那不是『輔大』的校花江黎嗎?怎麼她也來啦?」鄰座的其中一個女孩問道。
「笨蛋,她就是傳說中石磊青梅竹馬的戀人。」
「真的?石磊的女朋友不是外文系的丁百柔嗎?」
「拜托!什麼丁百柔!听說石磊根本就不喜歡她,是她自己死纏人家的。」
由于鼓噪聲實在太大,接下來她們又說些什麼小冬已听不清楚。不過,光是這些話,就已經足夠讓她同情丁百柔一輩子了。
音樂會在兩社的合奏曲中緩緩落幕,全場臂眾毫不吝嗇地將手中的掌聲送出。
今晚的演奏會無疑是成功的,從觀眾的掌聲及學校評鑒人頻頻頷首的情況可得到印證。
宋媽媽表明要到後台向女兒及其他的表演者當面說些肯定的話,小冬責無旁貸,當然要負起引路的責任。但散場的人潮比入場時更加混亂,人潮推擠中不慎把嬌小的她推倒在地,等她咕噥地站起身時,早已不見宋家二老的影子。
真是倒楣!她詛咒了一聲,瞪大眼楮搜尋二老的身影。
後台到底在哪里?所謂「後台」,顧名思義就是「後面的台子」!她以自己的邏輯思考確定後台應該在的方向,隨即不假思索地往想象中的方向沖。
在走過一串樓梯後仍沒有听到任何聲響時,她立即知道自己走錯路了,正打算循原路下去,但樓梯盡頭處門後的一串啜泣聲卻引起她的注意。基于該死的好奇心的驅使,她猶疑地上前一步……
「阿磊,我該怎麼辦?我真的是沒法可想了,才會厚著臉皮來找你。」
門後女孩的一聲含淚的呼喚,使小冬確定她談話的對象正是她不共戴天的大仇家石磊。
丙然,石磊的聲音響起︰「你先別慌,他知道嗎?」
沒聲音,因此小冬無法知道女孩的回答。
「听著,小黎,懷孕的事一定要讓他知道,他所種下的因沒有理由要你一個人獨自承受。」
刻意壓低的音量使得小冬隱約只听到「懷孕」兩個字。她用自己的聯想力把事情組織起來,老天!她驚愕地捂住嘴巴,阿彌陀佛!她完全不期然會听到這樣驚人的事。
「不!不可以!」女孩子驚惶的聲音清楚地傳來。
「你听我說,小黎,這件事你一定要告訴他,他……」
听到這兒,小冬已經听不下去了,偷听的罪惡感使她的良心受到深深的譴責。正想神不知鬼不覺地溜之大吉,但後腳跟卻很要命地踢到堆放在樓梯上的紙箱,引起的聲響不太,但卻足以令門後的兩人驚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