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我在你的眼里是如此的輕賤,那你何不放手,干嘛緊扒著不放?」她才不在乎何欽當她是什麼,她心里真正在意的人也許還暗恨著她的無情呢。
她偷偷進校園看過袁暮青幾次,他變得頹廢又不修邊幅,往日的意氣風發今日已是暮氣沉沉,那張夜夜糾纏她到天明的俊臉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教她看了心疼。好幾次她都沖動的想上前依偎在他闊寬的胸懷里,親口告訴他她依然愛他不便;但她知道她不能,何欽的手下無時無刻不檢視著她。
「你如意算盤撥得響,但我卻不想做虧本的生意。」他一向沒有「放生」的善念,總是把看中的獵物玩弄到死方肯罷休。
「我希望有一天能親手殺了你。」
「你有本身的話我隨時等著你。」何欽向來不把他人的威脅放進眼里。他方向盤一轉,緩下車速將車駛進路盤的停車位。
桑羽文光顧著和何欽唇槍舌劍,待車停定位才赫然發覺這是她學院同學們活動最頻繁的路段。
「你帶我來這里做什麼?」她遮遮掩掩的就怕讓熟識的同學瞧見。
「要兜風也得先填飽肚子。」
「我不下車。」之前她在校園里稱得上是知名人物了,幾乎每個同學都認得她這張臉,她怎能若無其事的和何欽公開露面?「要吃飯你自己去。」
「你再乘機一走了之?嘿!我可不是傻瓜。再說,好戲都還沒上場女主角就走了人,那還有什麼看頭?」
「你說什麼!」桑羽文心中擂著鼓。
「我說你何苦對袁暮青如此思思念念……」
「我和袁暮青早一刀兩斷了。」一听何欽提到袁暮青桑羽文趕緊撇清關系。
「真的一刀兩斷了嗎?只怕你的心里並不是這度回事吧?否則你也不必三番兩次偷偷的跑來看他。何必呢?我這個人也不是那麼不通情理,你大可以大大方方的和他見面寒暄,我頂多斷他一條胳臂,外加一條腿當利息。」
「要我說幾次,我和他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她低著頭讓垂落的發絲遮去她大半的臉,怕只怕她和何欽在車內「談情說愛」的訛語若傳進袁暮青的耳里,又將是二度的傷害。
一直低著頭的她當然沒瞧見剛從啤酒屋買醉出來的袁暮青和緊追在他身後的劉喬葦,但何欽看見了。他不只看見,其實將房車停在道路段根本就是他的預謀。
他按熄煙蒂,突地傾身將桑羽文壓在身下。
「你做什麼!」應變不及的桑羽文邊推抵著何欽的攻擊邊急著陶她的電擊棒,整理房車搖晃得教人不注意也難。
這無恥的妨害風化行徑本來就不關他袁暮青的事,心情郁悶的他原打定主意不理會世風日下的大膽行為,卻不經意的瞥見一張令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側臉。
他揉揉眼以為是自己的幻覺,待仔細一瞧,霎時胸口的血液直往上沖,著了火的雙眸恨不能燒焚眼前的一切。
他和她分手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當初她所堅持的理由是她對他沒有愛的感覺,但如今看來,事情好像不是那般單純,依她和車內那名男子打得火熱的程度,她一個月前只怕已腳踏雙船,早就認識了此刻摟得她緊緊不放的男子。
他被耍了!袁暮青痛心疾首的如此認為。
那麼他為她借酒澆愁,為她委靡不振,為她相思斷腸……全是白費工夫的愚蠢行為。
一旁的劉喬葦看得驚心動魄,只有她明白羽文內心的痛與苦,但她卻一個字也說不得。如果她是羽文的話,恐怕沒她一半的勇氣面對一切。「走吧,別看了。」她的心好酸,只盼望在羽文還沒發現袁暮青時把他拖離,她相信羽文絕對難以接受讓袁暮青親眼目睹這污穢的一面。
怒意狂生的袁暮青輕而易舉的便甩月兌劉喬葦的死拖活拉,他大掌猛力拍打著窗玻璃……
「還真掃興呢!」何欽眼角嘴角盡是邪佞的笑意。
「哎!怎麼這麼巧?還是你的老相好呢!」何欽故作詫異,很快的便打開中樞鎖。
聞言,桑羽文錯愕的偏側回頭,「暮……青……」教她何以自處?最難堪的情景也不過爾爾。
四目在空中交會,無法言語的酸澀盈滿桑羽文的心田,個把月來,她無時無刻不渴望如此親近她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如此仔仔細細的將他的形影刻畫進自己的心扉,讓她的相思不至斷腸;然而如果早知再次見面會是這般身不由己的局面,她寧願遠遠的凝望,默默的給予祝福;再怎麼遺憾總好過讓暮青親眼目睹這「你依我濃」的畫面,見他似海深的恨迅速染紅曾經深情款款的雙眼。
她並不求他還會愛她,甚至他可以徹徹底底的忘了她,忘了她他就不再有痛,但是她不要他恨她。
埋藏在一個人內心深處的恨最不易消逝,也最磨人;她不願他受折磨,更不想讓無邊無際的恨糾纏他一生。
轎車內那對淒絕哀怨的眸子猛烈的扯痛了袁暮青的心。才幾天的光景,那原本隻果似的紅潤臉頰如今全然沒了生氣,凸現的顴骨讓憔悴得可以的容顏更顯枯槁。
她,是怎麼了?他心底的疑惑油然而生。
錯愕的發現自己對她的不滿足以抵消對她的愛,袁暮青有片刻的恍惚,甚至沖動得想將她撫慰在胸前。
動靜之間何欽早移步車外,繞過車頭來到袁暮青身旁。他一手抵上車門板,斜著身子,目光輕佻的盯向袁暮青側後方的劉喬葦。「小老弟,艷福不淺嘛,這麼快就有了新歡了?!」
袁暮青移轉眸光打量著他身前流氓太保味頗重的何欽。
這號人物是誰?羽文怎會結交這種朋友?一想到方才此人和桑羽文的親熱模樣,袁暮青不屑的眼神明白的傳達他的道不同不相為謀。
「唷!瞧不起人啊?我呸!要不是姑念你前陣子對羽文照顧得還算周到,大爺我還不想正眼瞧你咧。」
袁暮青懶得搭理他,他大手攔上開門閥,「你出來,我有話問你。」他朝車內心亂如麻的羽文喊道。
桑羽文拿捏不定主意,只能心驚膽戰的坐在轎車內逃避她應該面對的一切。
「你憑什麼要求我的女人听你的話?」何欽加重手勁在車門板上,袁暮青的傲然態度引發他嚴重的不滿,向來被那票小嘍羅供得有如太上皇的他,何時受過這種鳥氣?!
他的女人?!短短四個字教袁暮青原本就薄弱的冷靜自持全蕩然無存。
他憤然的推開來不及反應的何欽,打開車門,粗魯地攫住羽文的手腕將她拽拉出車外。
「別告訴我這個蠻人是你選擇離開我的主因?!」袁暮青怒吼道,高挺的鼻尖幾乎要踫上她的了。
面對他的憤怒,桑羽文委屈萬分的淚蓄滿眼眶,她緊咬著唇努力不讓淚水滴落,隔著自己氤氳彌漫的淚眼她默默吞落他的戾氣。是她負他的,他吼她、難為她……都不為過。
「說話啊你!」袁暮青攫住她的雙肩使力搖晃,人手的觸覺卻教他暗暗吃驚,她病了不成?否則怎會消瘦得如此駭人!
「暮青!小心?」方才被推倒在地的何欽早由後車廂翻出一根鋁棒沖了過來,一旁的劉喬葦趕緊出聲提醒整個心思全放在桑羽文身上的袁暮青。
虎虎生風的鋁棒毫不遲疑的對準袁暮青的側腦門揮了過去,身子敏捷的袁暮青護著身前的桑羽文避開了這準教人腦袋開花的一擊。
被擁在袁暮青酒味微醺的胸前,他闊實懷抱依舊那麼溫暖,那熟悉的體味強烈的撼動了桑羽文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