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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驟、風急,狂打而下的水滴亂了視線,但交戰中的兩人仍是聚精會神地應付對方的把式。倏分倏合,雙方俱是以快打快的招式,銳利刀光割開了雨幕,熱烈的斗氣幾乎能將觸到身上的雨水蒸發。
由于夢枕燻的自殺,讓水無月翼下定了決心為影月流報仇,遂送出戰書給二宮神已,約定了決斗的時間與地點。決斗前夜,二宮神已堅起耳朵听著冷緋衣房中的動靜,他知道——母親徹夜未眠……而守在二宮神已房外的花澤嵐也知道……二宮神已亦是睡不安枕。
看著眼前那張和冷緋衣酷似的臉龐,水無月翼握刀的手不由微顫。無淪經驗或功力,二宮神已都不是他的對手……但是,影月流一門眾人的死、夢枕燻以死托付給他的任務,都不是他能逃避的責任。
刀刃相去,交道而出的火星迅即散滅。大雨將兩人渾身打得濕透,水分使得身形滯重。
透過模糊不清的視線,趕到崖上的冷緋衣看見的是二官神已和水無月翼面上凝重的表情。水無月翼刀光如電、身形如飛,而二宮神已手中劍如迅雷、身影似風,彼此招招速向對方要害,毫不留情。
每當刀光一閃、劍影一晃之時,冷緋衣就覺得自己的心要從口中跳將出來。
這是上天給她的懲罰嗎?淚水混在雨滴里,冷緋衣無法自抑地顫抖著,無論水無月翼或二宮神已誰死在誰的刀下,都將是她終身的悔恨……這時,只見二官神已一劍凌厲地刺向水無月翼咽喉,,也不見水無月翼如何出招擋架閃避,只是身子如鬼魅般倏然消失在二宮神已劍尖。二宮神已一驚,一晃眼,水無月翼已然閃到他背後,一刀向著他背上疾砍而下。
「不——」冷緋衣尖叫出聲,阻止了這二宮神已避無可避的一刀。
听到冷緋衣的聲音,水無月翼心上驀然一緊一痛,刀刃微偏,斜斜地自二宮神己肩上滑過,卸下了他一只衣袖。
二宮神已如何不知這是水無月冀手下留情?但他的高傲不允許他接受水無月翼的讓步。只見他雙眉一軒,反手一劍刺向水無月翼,將他逼開,迅即轉身,出左掌守在水無月翼的退路上。這一招狠辣凌厲,時間上不容許水無月翼閃避,只得以攻為守,直擊二宮神已胸月復要害,盼迫得二宮神已變招自保。
眼見得心目中最重要的兩個人以性命相搏,冷緋衣再也受不了這樣的煎熬……若這是她犯下的錯,那就讓她一個人承擔吧!影月流的眾人以及二宮神保雖不是她親手所殺,卻都是她權力下的犧牲品……所以,一切的罪,就由她一個人承擔吧!
掌風呼嘯、刀光炫目,二宮神已和水無月翼各自拼盡了全力。眼見得這雷霆萬鈞的一招將拼得個同歸于盡時,冷緋衣驀地閃身介入兩人之間——只見紅影一晃,二宮神已擊出的一掌正中人身,而水無月翼手中的刀也同時刺入人體。
血液飛濺、滲入雨絲之中,為一地青草增添艷色。
二宮神已定楮一看,只見自己的掌拍在了冷緋衣胸口,而水無月翼也目睹自己手中雪白刀刃上紅血滾滾——他的刀,刺進了冷緋衣的後腰。
二宮神已呆立當場,一個聲音也發不出來。水無月翼放開了刀柄,接住冷緋衣軟倒的身子。
「冷夫人!」水無月翼紅了雙眼,眼前嬌艷人兒的臉上唯有唇邊淌下的血液有顏色,其余全是一片雪白。
冷緋衣困難地張開眼,顫抖地伸出手。「別殺……我的……孩子……」一說話,氣息震動胸口,使得鮮血如泛濫一般自她口中冒出。「是我造的孽……就……用我的命……還影、影月……流……」
「母親——」二宮神已抓緊了冷緋衣的手。
「冷夫人……」是淚水還是雨水已然難分,水無月翼眼前模糊一片。他的刀自冷緋衣月復部突出,雨水沖刷著其上血跡……再一次,他的刀上沾著愛人的血——愛著他的、他愛著的……一一喪生在他的刀下……這是什麼樣的命運?何以還是學不會教訓,一而再、再而三地犯下了這無可彌補的大錯?
二宮神已是冷緋衣的一切,倘若他殺了二宮神已,冷緋衣必定生不如死,那樣,他也不算活著……或許,不該存在的,其實是被愛恨情仇折磨著的自己、在無盡的錯悔痛苦中偷生的自己……看著在雨光中閃爍凶殺光芒的刀刃,水無月翼猛地一把抓住刀身,無視指掌難當利刃之堅的事實。「啪」地一聲,刀身斷折,指掌亦血流如注。
「我殺死了你母親,你殺我為她報仇吧!」抱著冷緋衣,水無月翼面無表情地說著,現在的他唯求一死,其它的,他什麼都不在乎了。
看著水無月翼沾血的手,二宮神已默然不動。記憶的畫面在腦海里飛掠,在自己瀕臨危險時,揪心的是母親;在自己痛苦的時候,蹙眉的是母親;在自己意氣風發的時候,為他感到驕傲的是母親……母親對自己的疼愛無庸置疑。
可是,卻是他一掌將這個最疼愛自己、為自己奉獻了全部的母親推向死亡……母親為何要接下這一掌一刀?為了維護他、也為了維護水無月翼……他這才知道,真正護在母親心上的人是誰。母親為自己付出了多少,早就明了于心了,可是……如果水無月翼死了,母親將會如何呢?
九年前目睹的那個夜晚,當時他無法了解流竄在他們之間的波動是什麼,但現在,他明白了……也知道自己對水無月翼的怨恨來自何處。不是為了二宮神保的死、不是為了他影月流首領的身份,而是他讓自己看到了冷緋衣不屬于母親的那一個面貌——那對他是全然陌生的,一個存在——所以他害怕,害怕母親的手會就此離自己遠去。
他忘了,他的母親不僅是母親,同時也是一個女人……而身為一個女人的她,愛著眼前的男人。但母親為了自己,卻甘願拋棄了這一切,多年來.默默地包容他孩子氣的妒忌與佔有欲。
「母親!」二宮神已跪了下來,趴在冷緋衣胸前哭了起來。
水無月翼握著手中一截斷刃,倏地朝自己胸口疾刺!
驀地,一股力量將水無月翼手中刀彈開。接著只听得「啪啪」兩聲,水無月翼和二宮神已臉上同時挨了一巴掌,熱辣辣地發疼。他們兩人怔怔地抬頭,只見一個干枯和尚站在他們面前,二話不說地搶走水無月翼懷中的冷緋衣。
「了緣大師!」水無月翼面露喜色。
「你這臭和尚,放下我母親!」二宮神已喊著就要沖上去動手搶人,卻被水無月翼拉住了。
「這時間哭跟自怨自哀,卻不懂得救人,兩個白痴!」穿著破爛的僧人丟下這句話,隨即運指如飛,點了冷緋衣身上要穴止血,而後抱著冷緋衣飛奔而去。水無月翼和二宮神已立刻追上。
只見了緣將冷緋衣帶到附近一幢破廟里,飛快地動的施救。二宮神已不明所以,只怕這個和尚要傷害他母親,因此一踏進廟門便發招攻擊,卻被水無月翼攔下,兩人因此又打了起來。
「再打啊!你們兩個盡避打個你死我活好了!」了緣沒好氣地吼著。「哼!要打到廟外去打,別在這里打擾我救人!」說著,他一掌拂出,頓時將沒有防備的水無月翼和二宮神已打到了廟外。「在你們心目中,什麼報仇雪恨遠比人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