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也不是真的要遠離長安,她真正索求的是他的溫柔,如果在他知道其實她就是柳染衣之後,還能保有這份溫柔,那即使是篷戶破窯她也會甘之如貽,不舍的,其實是他的心啊!
在柳染衣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時,她不由得臉紅起來好……怎麼會突然有想和他得成神仙美眷的想法呢?難道真如文青蘿所說的一般,她真的愛上了自己的丈夫卻不願承認麼?
左宇唐詫異地看著柳染衣,眼見她飛霞撲面,煞是嬌柔可愛,一時之間竟有擁抱她的沖動。正奮力壓抑心中情僥時,卻見柳染衣又將頭縮了回去,不多時卻又探出頭來,就這麼反反覆覆了好幾次,每次出來時臉上的表情都不盡相同。
不、不行!她說過要懲戒他、整他的,怎麼能愛上他呢?看來她得小心翼翼地守著自己的心才行。
可是,她真能守得住自己的心麼?在內心反覆交戰下,她就這麼重覆著探頭、縮頭的詭異行逕,弄得左宇唐莫名其妙,她自己也煩燥不已。
「唉」算了,順其自然吧!先玩個過癮再說。「柳染衣在車中幽幽地嘆了口氣。
「她到底在玩什麼把戲?」左宇唐心下納悶,隨即擔擾起來,她是不是瘋病又犯了呢?看來,他不能再一味地順著她了,每次當他想替她把脈診治時,她是又吵又鬧、拳打腳踢的,弄得他無從下手,而煎了安心定神的藥給她吃,卻又都被她打翻了。
不行!他必須快些著手診治才行。但是,要怎麼做呢?趁她睡著時把脈呢?萬一她半途醒來,誤以為他想偷香竊玉怎麼辦?而他真的在看著她嬌美的睡顏時還能把持得住嗎?
一路之上,他們兩人就這麼各懷心事的度過。
「到了,」左宇唐停下車,跳下車掀開了車簾,「下來吧!小心些。」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攙扶著柳染衣下車,一邊還仔細地端詳著她的臉色。
「你這樣看著我干什麼?」
「啊、沒、沒有。」左宇唐發現自己的失態,連忙收回了眼光,看來,他還是另尋名醫替她治療好了,自己老是會望著她的臉發呆,這樣怎麼觀察氣色?更別提握著她的手替她把脈了。
柳染衣率先走進宓妃祠里,只見正殿里安著一尊宓妃塑像,玉容仙顏、豐姿綽約,倒真有些「皎若太陽升朝霞,白若芙蓉出綠波」的絕世麗質。
「洛水之神真是長這個樣子麼?」
「這個我們凡夫俗子可無法得知了,但看這塑像的容貌體態,很明顯是依著曹子建的‘洛陽賦’而來,也許比較像當時的甄後吧!」
柳染衣端詳著那尊塑像,不禁神馳想像著甄後的長相,相傳她是無雙絕色,但是在她看來卻似平常,是塑像塑得不好呢?還是男人的眼光和女人不同?
「你覺得她美嗎?」
「沒有你美。」
在左宇唐不假思索地回答後,兩人頓時都怔住了,只是呆呆地對望,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剎時,字根表的大殿里只有他們兩人自己的心跳聲充塞于耳際。
祠外的車聲驚醒了兩人,柳染衣這才飛快地背轉過身去,雙手捂頰,只覺得整張臉發燙。而左宇唐是自悔不已,他怎麼會說出這麼輕薄的話來?這可是調戲呀!
「對不起,一時失態……」左宇唐對著柳染衣作了個揖,想解釋一番,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里沒什麼好玩的,到別的地方去逛逛吧!」柳染衣急欲掩飾自己的羞赧,便飛快地往門口跑去。她必須快些去透透氣才行,心跳得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快,呼吸仿佛也被抑制住了似的,她覺得自己全然無法思考。
就在她要跨出門檻的那一剎那,她猛地撞上了正要進來的人,一個沒站穩之下,她就這麼跌倒在地上。
「沾衣。」左宇唐連忙上前來攙扶她,卻在手堪堪踫到她的衣袖時,另一只縴縴玉手拉住了他。
「左公子。」
左宇唐轉頭一看,嚇得差點魂飛天外,只因眼前那張美顏的主人不是別人,而是杜連雲。
「真巧,你也來洛陽玩兒,我們真是有緣啊!你說是不是?」
「啊……是……是啊!」左宇唐強自在臉上擠出一個勉強的笑臉。
跌在地了的柳染衣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心中只覺氣苦,他竟然對她毫不理會,只顧著和杜連雲眉開眼笑的寒暄。
柳染衣氣憤地站起身來,顧不得自己身上全是沙塵,猛地奪門而出。
「沾衣……」左宇唐見到柳染衣離開,雙腳一動便也想走,卻被杜連去不識相地拉住。
「她是誰啊?」
「我妻子的妹妹。」左宇唐想也不想地順口回答,手一甩便擺月兌了杜連雲的手,迅速地追出門外。
「原來那不是他妻子,」杜連雲看著左宇唐的背影想,「那他妻子呢?怎麼不見人影兒?莫非……呆木頭並不真的是呆木頭?還是會捻花惹草的,而且偷摘的還是自家的花朵。」她笑吟吟地想著,心中對左宇唐的興趣益加濃烈。
當左宇唐追出門外後,卻見柳染衣已坐上了車,自行趕著車去遠了。
第九章
左宇唐雖然身負武功,但輕功再高明,卻未能真如馬匹般跑得快,短程沖刺也許還能稍稍趕得上,但卻不能如馬兒般長力。
他在山道上奮力地跑著,一心只想快些追上柳染衣。
不多時,豆大的雨點打落了下來,寒冬的雨凍寒無比,刺得人骨發顫、皮膚發麻,他強自忍耐著濕衣貼在身上的寒冷不適,仍是足不點地向前飛奔,但追得愈遠,他心里的疑懼愈大。
為什麼追了這麼久還看不見馬車的影子呢?
路上的輪跡因大雨的沖刷而模糊不清,到最後甚至完全消失了蹤跡。左宇唐心中一凜,連忙折返,重新細細勘察來時路途,深怕柳染衣因不擅駕馭馬車而發生意外。
在山路轉彎的地方,泥濘的地上有道淺淺的痕跡,真向樹木叢生的山崖而去,車輪的痕跡就是從此處中斷的。
當左宇唐猜測著可能發生什麼事時,他只覺得通體透涼,真冷到骨子里去。
「不會吧?不會發生這麼可怕的意外吧?」他強自安慰著自己,但卻說什麼也無法阻止這個可怕的想法冒出頭來。
他朝著山崖而去,小心翼翼地攀爬著樹木而下,卻在一根粗大的樹枝上看到車蓬布的破片,使得他不由回憶了下滑的速度,而愈接近崖底,車體的碎片就愈多,甚至還發現一幅大紅羽緞,那正是柳染衣所穿的披風。
「沾衣!」左宇唐放聲大喊,但如瀑般奔灑的大雨間,連回聲都沒有,包圍著他的只有無盡的寒冷。
好不容易抵達崖底,只見一條溪水蜿蜒流過,其上水勢因大雨而顯得湍急,四周林木雜草叢生,破碎的車殼半浸在水里,馬匹則在不遠處哀鳴。
左宇唐躍進車里察看,卻未發現柳染衣的形影,心里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在四周丈許之處細細找尋,但邊柳染衣的一片衣角也沒發現。
他心下暗付,溪流雖然湍急,但水並不深,因此不大可能將人沖遠,而她若是由上面隨著馬車一同摔下來,勢必也無法撐著受傷的身體爬上去或走遠,唯一的可能是她半途但被摔出了車外。
于是左宇唐再度抓著坡上的樹朝上攀爬而去,一邊仔細地觀察四周,看柳染衣是否在中途被拋到車外,但來回搜索了幾遍,就是找不到柳染衣的蹤影。
「沾衣……」左宇唐聲嘶力竭地喊著,柳染衣的失蹤令他心慌不已,雖然全身又濕又冷、疲累不堪,但他仍不願意放棄尋找她的行動,冒著大雨在這片小小的山崖間努力搜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