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慶幸貝多芬老早就掛掉了,否則听你這樣彈他的音樂,他肯定會吐血活活氣死。以你的程度,還是乖乖地從小蜜蜂開始彈起吧!照著鋼琴老師的進度一步一步來,別想偷跑。」
「鋼琴老師?我沒有那種東西。」小男孩天真地說。
「那不是東西,那是一個可以教你正確彈琴方法的人。督促指導你作基本練習,進而熱練曲日。」
小男孩眨著一雙澄澈的大眼楮︰「你這麼狂,又知道那麼多關于鋼琴的事情,那……你就是我的鋼琴老師了嘍!」他指著程日深的彝尖,得意洋洋宣布道。
「嗄?」程日深難以置信地瞅著眼前這個趾高氣昂的傲慢小孩,不明白自己怎會反而落入圈套。
他只不過受不了他那不堪入耳的琴音罷了,為什麼卻要負起教導善後的責任呢?他甚至連這小表的身世都不清楚呀!誰曉得這家伙是哪里冒出來的?
「既然要當我的鋼琴老師,那你就先彈一首曲子來听听吧!看看你是不是夠資格,還是只會說好听話而已。」小男孩跳下鋼琴椅,雙手抱胸,命令著程日深—展長才。
「你這小表!」程日深由牙縫里進出幾個字。他氣得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了,從來沒見過這麼可惡的小家伙,如今當真遇上還是不敢相信,真想見識見識能教了出這種瑚劣惡童的父母究竟是什麼模樣。
「沒有指定曲,隨便你彈什麼可以啦,快點!別浪費我的時間。」
被小孩剛這種囂張的語氣對待,程日深氣惱桴了!他右手撐著拐杖,左手接觸琴鍵,俯,以站立彎腰的姿態,演奏出普羅高菲夫的「左手協奏曲」。
這首音色清澄、氣勢凜然的左手協奏曲,是普羅高菲夫為了在第—次世界大戰中失去右手的奧地利鋼琴人師保羅•維根斯坦所作的。一個因戰爭失去右手的鋼琴師並不因遭遇如此厄運而一蹶不振、自暴自棄,反而積極面對人生,不向命迄低頭,只用左手也能彈奏出令人嘆為觀止的樂聲,他的精神感動了許多著名作曲家,包括拉威爾、史特勞斯等人紛紛為他譜寫左手的鋼琴曲,世界著名的左手鋼琴曲大都是為他量身訂作的。
可以預期,小男孩被這近乎神技的音樂指法給震得說不出話來了,他瞠目結舌、嘴巴開開合合,良久才冒出——句︰「呃……好,吧,就準你當我的老師了。」
口氣狂妄地讓程日深有一股想狠狠掐死他的沖動。
「既然要叫我教你的話,你的嘴巴就給我放尊重一點,知不知道?」
「你如果教得不賴的話,我自然就會尊重你了,哪有老師那麼厚臉。皮,自己要求學生要尊師重道,羞羞臉!」小男孩朝他扮鬼臉。
算你狠!程日深壓著火氣,抬起指尖在琴鍵上跳躍,瞬地收勢,空余一縷殘音飄散回蕩在空氣中……
「今天就先教你這個,四個小節而已,給你十分鐘練習,練不好,我要打人喔!」到底他也還只是個十來歲的少年,記仇心、孩子氣都很重,居然跟個小孩一般見識。
面對程日深撂下狠招,小男孩昂起臉傲然迎接挑戰,雖然沒有譜可看,節奏音符復雜得嚇人,他還足勇敢地躍上座椅,憑著記憶開始認真模索。
于是,兩個傲氣瓦不相讓的男孩,在音樂上點燃了戰火。
「你額頭上的傷是打哪來的?都腫起來了。」沈莎翎一回家就看見程日深左躲右閃地捂著頭,她滿月復狐疑硬拉開他的手,赫然發現他頭上腫了一個包。
「還不就是隔壁那個小表弄的!明明是他曲子練不好,我打了他的幾下,他卻一個翻身就朝我臉胎卜踹來一腳,等我發覺疼的時候,已經腫成這副德性了。」嘖!想不到小小年紀,下手倒是挺凶狠的嘛!挨了他一腳,下次他非得討回來個町。
沈莎翎聞言不禁火笑。「真不知道你是去教人家彈鋼琴還是練摔角,每天都負傷回來,被—個九歲小孩打敗,人家會笑我是不是伙食辦得不夠好,才讓你被小孩欺負成這副德性。」
「好哇!你竟然取笑我?找饒不得你!」程日深猛地撲過來,沈莎翎沒防備,被他壓在身下動彈不得。
「嘻嘻,打得火熱耶!親來親去都不會覺得呼吸困難嗎?」—道意外響起的童音由牆的另—端傳來,瞬間澆熄了耳鬢廝磨的熱情。
懊死的小表!
匆忙替沈莎翎整理凌亂的衣衫,程日深轉過身,怒氣騰騰地面對白牆上縷空大洞探出半張臉的小男孩咆哮︰「你拳頭還挨不夠,是不是?」
「我媽今晚難得煮飯,想請你和漂亮的大姐姐一塊過來吃飯,說啥要感謝你每天來救我練鋼琴。我跟她說不用了,她卻一定要我采通知你們一聲,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你們繼續吧!我去告訴我螞,要她把你們的飯菜留著,你們做完了再來吃吧!」小男孩轉身要走。
沈莎翔臉上窘得發紅,她連忙出聲喚住小男孩︰「謝謝你,請你告訴你媽媽,我們現在就過去了。」
「你們不繼續嗎?如果不繼續的話,我怕明天會被某人公報私仇海扁一頓耶!」小男孩佯裝可憐兮兮地扁起嘴來。
看到那小表裝腔作勢的模樣,程日深忍不住握緊拳頭。
沈莎翎按著程日深的肩頭,安撫他別跟小孩斗,她笑著和小男孩說道︰「只要你以後別再隨便鑽這個大洞,我相信你不會挨拳頭的,對不︰對?日深?」
面對沈莎翎溫柔的眼神,程日深不情願地點頭。「我答應放過他這一次,這樣行了吧?」
「太好了,那我去準備端菜了,大姐姐,你們趕快過來吧!」說完,小男孩便跑開了。
程日深頭痛地揉著太陽穴。「這小表真是我的克星!」
「看到你和他的相處,我覺得你將來一定會是一個好爸爸。恩威並重,會抽空陪小孩一起玩耍,也會適時給予管教,絕對不會過度寵溺小孩。」沈莎翎說出心底的感想,美好的未來,都在她的腦海里勾勒成型。
程日深輕點她的鼻尖。「才怪,你替我生下的小孩肯定可愛得要命,我疼他都來不及,根本不可能會教訓他,我會寵他、愛他、呵護他,我要他徹底感受到親情的溫暖,我絕對不讓他像我一樣變成一個性格扭曲、乖戾孤僻的小孩……」他的神情逐漸轉為黯淡。
沈莎翎心疼地以指尖撫平他緊攏的眉間。「別說了,因為你所受過的苦,在將來都會化為幸福。」
他將她攬進懷里。「你愛我,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
她為了他願意舍棄一切,他不以為這世上還有誰能夠比他更幸福了。
「不好意思,打擾了。」沈莎翎將帶來的飲料交給來開門的小男孩。
小男孩一看見冒泡的汽水,開心得整張臉都笑開了。
「小饞鬼!」程日深拄著拐杖隨後也進來了。
小男孩聞言,吐吐舌頭便轉身跑進廚房,一路向母親喊著要杯子裝汽水。
他們才坐定沒幾分鐘,飯萊便都備齊了,小男孩等不及,偷喝了一口汽水被正巧由廚房里出來的母親逮著,挨了一個拳頭。
「平常多虧你們照顧我們家小翔,今天剛好我休假,隨便燒幾道家;常萊請你們品嘗品嘗,謝謝你們教小翔彈鋼琴。」小翔的媽把最後一道湯品端上桌,笑著和兩人寒喧。
「媽,你講話怎麼都跟平常不一樣?不用故意裝淑女啦,程老師雖然很瀟灑,可是人家比你小了起碼十幾歲,而且也有女朋友了,你想釣他︰的話,勸你還是趁早死心算了。」小翔大口大口將飯扒進嘴里,一臉不知死活地吐他老媽的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