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森!」岑海藍興奮莫名地沖進屋子,然而在打開門的一剎那,她的臉色霎時轉白。她瞪大眼楮,不相信地看著在屋里翻箱倒櫃收拾行李的喬瑟。
「喬瑟,你在做什麼?」
喬瑟也十分意外,他倏地抬起頭來,「你不是應該明天才回來?」
「表演取消,我提早回來。」岑海藍銳利的明眸直瞪著他,心里掠過一絲優懼,「你怎麼進來的?在收拾什麼?」
喬瑟迎向她的眼神,半響才嘆了口氣。伊森本來還努力地做心里建設,打算等海藍回來之後找個適當的時機、適當的方法告訴她,這下不必了。
他扔給岑海藍一串鑰匙。「伊森今天晚上婚禮之後,直接去夏威夷度蜜月,他沒時間,所以我來幫他收搭些東西。」
岑海藍的腦子轟然一響,她瞪著喬瑟,仿佛喬瑟是個怪物。她的腦中一片空白,思想霎時被抽離,她只是麻木地瞪著他、瞪著他……
「海藍?」喬瑟沉下語氣,又嘆一聲。「別怪伊森。女人可以把愛情當成全部,男人除了愛情,還需要權力。」
去他的權力!有了權力,伊森就可以把自己賣了,把她甩了?岑海藍恨恨地瞪著喬瑟,她原本把喬瑟當成朋友,不,他始終是個敵人。
岑海藍搖搖晃晃退了兩步,一手扶住門檻。
喬瑟同情地走過去扶住她安慰著︰「海藍,看開點吧,你的條件這麼好,還可以遇到比分伊森更好的男人……」
「別可憐我!」岑海藍尖銳地吼叫,倔強地甩月兌他的手,「我不要你的安慰,我不會怎樣的,我不會怎樣的,你去告訴伊森,祝他跟桑妮百年好合!」
岑海藍說完,轉身便往門外跑,直奔下樓。然而才下了幾階樓梯,就又無力地停了下來,跌坐在樓階上,把臉埋在手心中,終于爆發出又尖銳又高亢、心碎撕裂的哀泣聲。
×××
桑妮的婚禮隆重熱鬧、華麗闊綽,雖然只有一天的準備時間,但仍然呈現出無與倫比的豪華氣派。不管是新娘身上昂貴的結婚禮服,豐盛的佳希,高達七層的結婚蛋糕……都在在令人歡為觀止,完全應驗了一句話︰有錢能使鬼推磨。
香檳酒流注如河,眾人熱情地祝賀一對新人,大家狂歡痛飲,伊森自己更是一杯接著一杯地灌,然而他卻十分清醒地明白,他這麼做既不是歡欣也不是興奮,比較像是麻醉。
當喬瑟因重要公事不得不暫避婚宴進房接听電話,才剛打掉對方,就看見伊森踩著略略搖晃的步子走了進來。
「怎麼?覺得我的婚宴太無聊,躲到這兒來了?」伊森的手上甚至還握著一整瓶威士忌,而灑瓶里的酒已剩下三分之一。
「這是我參加過最豪華的婚宴,你是希望我這麼說嗎?」喬瑟微微一笑。喬瑟的回答如何對伊森來說都是一樣的。他隨手拿起書桌上一個瓖滿鑽石藍寶石蛋。
「听說這是路易十四的東西,現在的價值超過一百萬。」他邊說,邊嘲諷地笑了起來,「不過不管它以前是誰的,以後這些全是我的。為了這個寶石蛋,還有更多更多的寶石蛋,我把自己賣給了桑妮。」
喬瑟不由得搖頭,微斥地提醒他︰「伊森,你喝多了。」
「是嗎?」他舉起酒瓶來看看那酒,想也不想就再灌了一口。
總是情字累人。喬瑟嘆口氣︰「伊森,我去你家幫你收搭東西的時候,踫到海藍了。」
「她提早回來了?你告訴她了?」伊森心里一緊,像是有堆蟲子開始啃蝕他的心髒。
喬瑟緩緩點頭。
「她知道了……也好,這樣我就不用費心去跟她說了。」他微笑,笑得又苦又澀,企圖掩飾著心中的疼痛與酸楚。只要一想到海藍傷心的反應,他的心就猛地刺痛起來,要離開海藍,絕對是件教人心痛欲絕的事,他之前就試過了。
猝然之間,伊森揚起手,將手中的酒瓶狠狠砸向壁燈。「去他媽的婚宴!去他媽的愛情……海藍這輩子他媽的一定恨我入骨……」
「伊森?」穿著雪白綢緞禮服的桑妮,滿面春風地旋進書房,「原來你在這兒啊!我找你好久了,怎……怎麼了?」桑妮的臉色,在看見滿地的碎玻璃和酒污之後刷上了驚懼。
「沒什麼。」喬瑟連忙替伊森遮掩。「是我不小心摔了酒瓶。」
「噢。」桑妮這才放下心,笑容立刻又回到她的臉上,她親密地攬住伊森的臂膀,「該切蛋糕了,爸爸要我來找你呢。」
伊森的臉色並不怎麼好看,極力壓抑著煩躁的情緒,不讓它流露出來,他沉聲說︰「你先回去,我等會兒就到。」
「可是……可是……」桑妮有點為難,「爸爸在等我們呢!」
怎麼?從今天開始,他伊森必須對桑妮言听計從了嗎?桑妮的拒絕讓他心頭的無明火猛地被挑起,他握緊拳頭,不能往桑妮身上揮……他往身邊暴力地重擊——玻璃窗應聲而裂,他的手也沾滿了血痕。
「你……你干什麼?」桑妮一驚,在幾秒鐘的呆嚇之後,憐惜的情緒立刻攻佔了她,她本能地拉過他受傷的手來,扳開他的手來看,驚喊著︰「老天……傷得這麼重……啊,要趕快叫人來包扎!」
「別叫人來!」伊森倏地喝止住她,理智在這一刻忽然回來。新郎在結婚喜宴上用拳頭擊破下玻璃,這會留給人家多大的遐想?
「好,好,不叫人,不叫人……那……那我幫你包……」桑妮手忙腳亂地又跑回來,看她的樣子對滿手是血的伊森實在有些害怕,而且她這個千金大小姐什麼時候做過這些事,然而她卻仍是笨手笨腳地一心一意急著把伊森受傷的手處理好,看著那只血跡斑斑的手,她居然哭了。
「你哭什麼?」伊森反而冷靜下來,且異常的冷靜。
「流了這麼多血!」桑妮邊掉淚邊說︰「你為什麼要去打窗戶?是不是我惹你不高興?我知道我不夠聰明,你可能見過比我好一百倍的女人,可是我真的很愛你,你不要這樣,不要再打窗戶……」
伊森直直凝視著她,被她這番慌亂卻真的話給震得心中一嘆。桑妮只是簡單的小女人,一個愛他的小女人,甚至顧意愛得很卑微,很迎合,他是一個怎樣惡毒的男人,居然忍心傷害她?
他什麼也不說,只是抽出被桑妮包扎得亂七八糟的手,把她攬進懷里。
他對不起海藍,也對不起桑妮,為了他的權力財富,他同時傷害了兩個愛他的女人。
×××
在伊森結婚的同一時間,L.A.開始下起雨。
為什麼又下起雨來?岑海藍一點都不明白,她只知道這個冬季好像特別多雨,她只知道這個冬天她好像掉了特別多的眼淚。
走在夜晚的街道上,她並沒有目的,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這麼一直走一直走,心頭的痛楚好像永遠也無法舒散。
她沒有理由不恨他,他們的愛情抵不過他對權力的。哦,或許他從來沒有真心愛過她,是她,是她一廂情願地以為,只要她甘心做個地下夫人,就會什麼事也沒有,幸福美滿。
去他的幸福美滿!以前她從來不知道心真的會碎,現在她懂了,心不僅會碎,還會碎成千萬碎片,再也補不起來。
路上的行人,紛紛用好奇異樣的眼神看她,怎麼了呢?噢,因為她披頭散發,在大雨中連把雨傘也沒拿,十足像個面色蒼白的瘋子!可是她不在乎,心都沒有了,還在乎什麼呢?她只是覺得泠,真的好冷,一直冷進心肺里來,冷得她又暈又顫,眼前也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