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真∼∼真的嗎?」不敢置信的呼喊回蕩在病房內﹐一名正直壯年的男子瞠大雙目瞪著他的生死之交。
「仲天﹐你和千茹都努力那麼久了﹐卻還是沒有消息。反正移虹正巧生了對雙胞胎﹐我和她討論過了﹐不如將小兒子送給你們。」柳尚軒平靜的宣布。
半倚在丈夫懷中的崔移虹也抿唇淺笑。「是呀!千茹和我也算是好姐妹﹐我們的孩子就等于是你們的﹐而且我相信你們一定會善待文駒。」
「文駒?」方仲天激動的摟住妻子問道。
「嗯﹐文驥是大哥﹐文駒是弟弟。這是我和尚軒私下替兩兄弟取的名字﹐希望你們別介意。」
「怎麼會?我們高興都來不及了。我∼∼」董千茹感動的淌下淚水。
「哎﹐別哭呀!這樣吧﹐你們下星期就要去法國了對不對?」崔移虹的眼中閃著盈盈的光芒。
「是啊!」方仲天夫婦對看一眼﹐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我是想﹐硬是拆散這對兄弟﹐也實在有些不通情理﹐所以我希望你們能在二十五年後帶文駒回來定居。當然﹐文駒會跟你們姓方﹐我們也不限制任何時間、地點相見﹐兄弟倆能否相認﹐全憑命運。」
「但∼∼為什麼?」方仲天問出了三個人的疑惑。
崔移虹抬手撥開額前的發絲。「太容易得到的﹐總是不被人珍惜﹐所以就讓一切順其自然羅!」
「老婆﹐你太殘忍了!」柳尚軒搖頭嘆息。
有一個滿腦鬼點子、做事不按理出牌的老婆﹐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咱們的兒子與眾不同嘛!」崔移虹理直氣壯的為自己辯護。
「大嫂﹐那是不是表示這段期間﹐我們彼此都不聯絡?」方仲天又問。
「沒錯!」她對一屋子的人甜甜一笑。
至于二十五年後兄弟倆能否順利相認∼∼到時候不就知道了嗎?
第一章
宋若憐已經觀察那俊帥挺撥的背影十分鐘了。
她芙蓉似的嬌顏正閃著一臉邪惡的笑意,緊盯著正前方不遠處的一對男女。
這個方文駒老愛捉弄她,今天好不容易讓她逮到報仇的好機會
呵呵∼∼算他倒黴!
她悄悄地到他身後,舉起留著尖指甲的玉手,狠狠的往他多災多難的一把擰下去。仿佛還嫌不夠似的,她再將手中的手提袋朝他腦袋摜下。
「哈哈哈∼∼」她笑得只差沒掉下巴了。
「該死!」那男人驚跳的猛旋過身,齜牙咧嘴的瞪著凶手。
他身後的女伴則訝異的張成O形嘴。
「見鬼!你以為你在干什麼?」他下意識地一手模頭,一手按著遭殃的。
宋若憐大笑著猛拍他寬厚的肩背,他那模樣真夠驢的了。
「少來了,文駒,再裝就不像啦!誰教你平常老愛欺負人!」
「你認錯人了。」他冷冷的開口,瞪著眼前身高只到他下巴的女人。
「還裝啊!又想耍我,讓我出丑了,是吧?」她好笑的睨著他。
「我說過,我不認識你!」他真想捏死這個莫名其妙的瘋子。
宋若憐終於收起笑意,將他從頭看到腳,再從腳看到他緊繃的臉。
好像∼∼真的認錯人了也!
文駒從不曾皺過眉,而且文駒的眼神總是充滿戲謔和笑意,不像眼前的男人——即使他們長得好像!氣質是騙不了人的!
「小姐,我相信你已經知道你出丑了。」他不帶一絲情感的嘲諷。
喝!講那什麼話?就算她錯好了,大不了道歉嘛,干嘛用這種口氣酸她。
「喂,你說話客氣點,出丑又怎樣?大不了跟你說對不起嘛!小氣巴拉的,沒見過像你這麼沒風度的男人!」
這一番先聲奪人的氣勢令柳文驥為之氣結。
「你∼∼」
「你什麼你?算了,本姑娘不跟你計較,咱們算扯平了!」反正他們也不可能再見面,管他去的。
壓下那份罪惡感,不等他再出口成「髒」,若憐一轉身就閃進巷子里。
柳文驥對她的不講理簡直嘆為觀止。這女人八成不會寫‘教養’兩個字。原先的暴怒現在轉成了呆愕!
一雙小手輕扯他的衣袖,試圖引起他的注意。
「文驥∼∼」
「干什麼?」他仍然口氣不善。
「已經兩點多了,我∼∼」她不好意思說明自己快餓昏的窘態。
「哦,回去吧。」
「丫?可是∼∼」她快大聲哀號了。
他渾然不覺女友失望又悲哀的眼神,緩步踱向車子。
可憐女友的五藏廟只好繼續哀嗚抗議了。
※※※※
方文駒是個藝術家。
正確一點說,他是一名攝影師。一般而言,藝術家應該是充滿浪漫思想、憂郁、再帶點神經質的「異類」,然而,方文駒卻完全不具備以上任何一個條件。
他不但幽默十足,還很率性,又蹦又跳的個性實在令人無法將「藝術家」這三個字往他身上套。再加上他玩世不恭的態度,配上帥氣出眾的外表,著實吸引了眾多女性同胞的芳心。對于被女人們追著跑的狀況,他早已練就了一身好功夫,而能應付自如了。
正因為這樣,他可以說是沒有女性朋友。但在五年前回台灣定居時,他認識了宋若憐。從此,方文駒有了第一個不對他外表感興趣的女性朋友。他真的很開心,所以他發誓要好好「愛護」這唯一的女性朋友——即使她總是粗手粗腳的闖進他工作室。
「你該去死,方文駒!」她像個小火箭似的沖到頭面前。踮起腳尖揪住他的衣領。
「我說,小若,你臉上有一塊鼻屎,你不擦嗎?」
「去你的,少跟我打哈哈。你該死的干嘛跟他長那麼像?」她在他跟前揮動著粉拳。
「你在說什麼呀?」方文駒一頭霧水。
宋若憐風一般的走到雜亂的書桌前,隨手清出一個尚可坐下的空位,一坐了上去。
當她不甘不願的講完事情經過後,他已經抱住肚子在地上打滾了。
「笑夠了沒?」她氣憤的開口,隨手抓了一個橡皮擦往他身上扔去。
文駒拭了拭眼角的淚水。「你∼∼你說你去捏人家的?!炳∼∼白痴∼∼啊!」標準的樂極生悲。他漂亮的鼻子在下一刻就被某種堅硬物體擊中。「小若,你打斷我的鼻子了。」他捂著鼻子哀號。
「活該。」她得意的晃著長腿,拿一顆棒球拋上拋下,惡作劇的直笑。
方文駒馬上換上衣臉諂媚。
「好小若,那顆棒球上有黃平洋的簽名也,咱們是好朋友嘛!你不會拿棒球K我的,對不對?再說我待會還得替人拍照,你忍心讓我頂著紅鼻子、黑眼圈去見人嗎?」
「算你識相!」她冷哼。「喂,你又接了什麼案子了?」
「化妝品的廣告,你想觀摩嗎?」
「拜托,有啥好看的?無聊!本姑娘正在失業中,哪來美國時間陪你閑耗呀?找工作比較實際!」她極不淑女的打了個呵欠。
「你有失業了,從我認識你到現在,你不知道換了幾個工作了。這樣吧,我做個好事把你娶了,以免你再去危害那些雇用你的可憐人。」
「你說什麼鬼話?什麼叫『危害那些雇用我的可憐人』?還有,什麼叫『做好事把我娶了』?你給我說清楚!」她「鴨霸」的叉腰瞪他。
「本來就是。喏,你上次去人家的電腦公司上班,結果搞得人家全樓的電腦當機∼∼」他敘述惡行之一。
「那是因為那個人沒告訴我,電腦原來不可以用沙拉月兌洗。」
「然後又去畫廊,結果把人家的名畫丟進臭水溝∼∼」他再補充惡行之二。
「誰教他們要我拿畫時大叫,害我嚇了一跳,不小心又踢到石頭才掉下去的。喂∼∼你很煩也,老愛翻我舊帳,那又不全是我的錯。」她不以為然的跳下書桌,踱向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