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逸岸站在樹干上,從容道︰「素聞馬三爺是駿馬幫的智囊,您一句話,就算是做幫主的大哥也得听上幾分。」
馬千?知道事到如今只能先順著他的意思,說道︰「程公子只要放了我二哥,解了我六弟的毒,駿馬幫絕不敢再行為難。」
程逸岸不屑地道︰「六位惹得程某勞心勞力,疲累非常,以為一句放人就能隨便打發了嗎?」
馬千乘沉聲道︰「你想怎麼樣,劃下個道兒來吧!」
「這我倒是要好好想一想。」程逸岸伸手進網,抽出了馬千駟腰際的鐵鞭,執在手中把玩,馬千駟兵器被奪,叫罵聲更不絕于耳。
這時突然「 」的一聲,馬千駟龐大的身軀整個直直掉了下去,程逸岸竟也跟著急速下墜。
馬氏兄弟本以為又是什麼詭計,嚴陣以待,卻見馬千駟「噌」地站起來,一手奪過鐵鞭,一手重重抓住程逸岸的發辮,得意大笑,「兔崽子,這網破破爛爛的半點不結實,能困住你爺爺多久?這回看老子怎麼收拾你!」
原來那網在他不住掙扎下,承受不住,竟自己斷了,馬千駟下墜之前抓住程逸岸的腳,程逸岸毫無防備,竟硬生生被他一道扯了下來。
馬氏兄弟大喜。將程逸岸團團圍住。
馬千乘立刻點了他穴道,以防他再施毒。
「你們放開我大哥!」霍昭黎見程逸岸被擒,急忙從樹上跳下。
「原來是個男女圭女圭!」
馬千驥用鄙夷的眼神來回掃視程霍二人,霍昭黎不解其意倒也不覺如何,再次說道︰「麻煩你們放了我大哥。」
馬千駟哼笑道︰「你說放我們便放嗎?」他用手中鐵鞭圈住程逸岸的脖子,使勁往兩邊一拉,程逸岸臉漲得通紅。
霍昭黎見狀大急,伸手一招彩雲追月去奪他鐵鞭,「鐵拳金剛」馬千驥出手阻攔,霍昭黎微轉個方向,招數不變,出其不意地掐住了他的咽喉。
馬千乘、馬千山急忙上前救援,一個抓霍昭黎手肘,另一個挺起長槍去挑他胸口。
霍昭黎不得不放開馬千驥,使「排雲手」掙開馬千乘攻擊,走「亂石步」躲過長槍穿刺。那記「排雲手」慌亂中打到馬千乘月復側,他悶哼一聲,蹲去。
「大哥!」馬千?急忙上前相救。
馬千乘捂著傷處喊道︰「大伙兒小心,他內力厲害!」
這下除了千嶺與千駟外,馬氏四兄弟合圍霍昭黎。
霍昭黎踩著「亂石步」,雖能逃過四人的攻勢,卻再也使不出一招半式反擊。
程逸岸看得一會兒,對他叫道︰「你去捉那個使鐵錘的,用他來換我!」
霍昭黎看了眼躺在一邊的馬千嶺,覺得以一個傷者做人質有些不講道理,一時委決不下,依然與那四人繞著圈子。
霍昭黎還未有動作,一旁看管的馬千駟听到此話卻大怒。
「狗娘養的!我六弟已被你害成這個樣子,你還要拿他當人質?!」
他心頭火起,照著程逸岸身上就是一鞭,適才受程逸岸所辱,心中已是憤懣無比,這回更是用了十足的勁道打下去。
「啪」的一聲,厚實的冬衣棉絮四散,程逸岸月復部被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立時迸出。
程逸岸輕哼一聲,臉色發白,臉上仍然是笑。
霍昭黎听到他輕輕申吟,急忙回頭,卻看見程逸岸滿身是血,頓時五內俱焚。一時間什麼都不管不顧,使大力揮開纏斗的四人,拼著受馬千乘一杵,飛快向他那邊沖去。他口中怒喝「不準傷我大哥」,使盡全力打出一掌,硬生生將馬千駟推開。他絲毫不曾注意對方被他打得橫飛出幾丈遠,吐出一口鮮血,軟綿綿躺在了地上。只顧著慌亂地將程逸岸攬在懷中,關切他的傷勢。
「大哥,你怎樣?」
程逸岸勉強擺擺手,示意霍昭黎解下行囊取藥。
馬氏兄弟見馬千駟被傷,也再無心理睬他倆,奔到馬千駟身邊。馬千驥去探他鼻息,手卻立刻縮了回來,一時難以置信——怎麼竟呼吸全無?四人心意相通,使個眼色各自坐下,將內力緩緩送進馬千駟體內,兄弟六人內力數同一路,一旦施力救濟,馬千駟本當立時生出感應,誰知嘗試數次,均是毫無反應。
四兄弟收回手,紅了眼看向霍昭黎,恨怒交加。駿馬六金剛雖不過是二三流身手,但在遼東地界,也算喊得出名號,霍昭黎隨便一出手,便將力大無窮的「鐵鞭金剛」斃于掌下,簡直是匪夷所思。
程逸岸一待解開穴道,只顧止血敷藥,對于馬家兄弟的動靜毫不關心。
霍昭黎草草替他綁好傷口,回過頭來,只見四雙眼楮怨毒地瞪著自己,猛然意識到事情不對。
馬千驥緩緩站起來,慢慢走向霍昭黎,舉杵橫在身前,眼有淚光,「管你是哪里來的妖孽,老子今日跟你拼了!」
霍昭黎身形不動,指著馬千駟平躺的身體,小心翼翼地問︰「那位大叔……怎麼了?」
馬千驥自然想不到,霍昭黎對自己傾力出掌的威力一無所知,還道他是故意恥笑,怒罵道︰「你這不男不女的妖怪,還要弄什麼玄虛?」
霍昭黎皺起眉頭,「大叔,你——」
「他死了。」程逸岸不耐他再夾纏不清,勉力站起身去拉他,驚覺一向溫暖的手掌,忽然間一片冰涼。
霍昭黎仍是定定看著馬千驥,眼中閃著異色光芒,「他到底怎麼了?」
馬千驥被他看得毛骨悚然,不耐煩地舉杵擊他天靈蓋,吼道︰「人都給打死了,你還窮問什麼?」
霍昭黎一手抓住鐵杵,馬千驥被扯得趔趄。
「我、打、死、他?」聲調失了起伏,雙眼直勾勾盯著那具尸體,一遍一遍地從頭到腳看。
馬千驥兵器搶不回來,已經知道對方功力與他相差甚巨,抱著尋死的念頭,索性放手,對著霍昭黎一通踢打。
霍昭黎仍是呆然姿勢並不還手,渾厚內力遭遇外襲卻自然而然生出反應,馬千驥左手猛力擊他胸口,「 」一聲,前臂垂下,竟已被震斷。
他不服氣,還要再打,馬千乘開了口︰「老四,回來!」
「大哥——」
「出來混的哪個不是提著腦袋?你二哥技不如人,只能自認倒霉。即便咱兄弟聯手,也殺他不了,何必多傷性命。」
馬千驥頹然住手。
第8章(2)
馬千?嘆息一聲,輕道︰「四弟,回去吧。」馬千乘抱起二弟尸體,馬千山抱著馬千嶺,慢慢離開,馬千?要給馬千驥上斷臂,被他用力拍開,頭也不回地走了。馬千?看看呆在當地的霍昭黎,咬咬牙,對程逸岸道︰「駿馬幫魯莽行事,折了一個兄弟在二位手里,冒犯之處,也算是賠過禮了——不知程公子能否惠賜解藥,放我六弟一馬?」
「那毒一時半會兒死不了,你們只要能在十日內找個高明的大夫即可,要白拿我的解藥,卻是不能。」程逸岸仰頭看天,傲然回道。
「既然如此,在下告辭了。這筆賬,總有一天要討回來!」馬千?臉有怒容卻無可奈何,一抱拳,便要轉身。
霍昭黎突然沉聲道︰「大哥,把解藥給他。」
程逸岸吊起眼角,「你那是什麼口氣,我說不給便不給,哪輪得到你做主?」自己被打得如此淒慘,不死他兩三個人,怎能解氣?
他吃定了義弟的言听計從,卻不料霍昭黎竟然一反常態,攥住程逸岸的衣領,惡狠狠地道︰「我說給,你便給。」聲音極輕,卻眼神狠辣,威勢十足。
程逸岸從沒見過他這樣陰暗的表情,吃驚之余,竟然乖乖地做出大傷顏面、事後後悔不迭的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