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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俠之金蘭結義(上) 第19頁

作者︰叢闕

程逸岸聳聳肩,「夫人言重了,程某聲名狼藉,二位小俠護嬸心切,原當如此。」

那辛夫人垂著頭,輕道︰「你何必這樣說自己。」語調淒楚,听得人心中發酸。

「如今江湖上殺人如麻的第一大魔頭便是程某,辛夫人難不成未嘗听聞?」程逸岸滿不在乎,言笑晏晏。

「我不信,」辛夫人輕搖螓首,「我絕不信你會做出那等事來!其中定然另有隱情,是不是?」

她充滿期待地望著程逸岸,一邊的霍昭黎不禁連連點頭——相信大哥的人果然不止他一個,看來這位辛夫人是好人。

程逸岸哈哈大笑,「程某七年前就做過禽獸不如的事了,今日不過殺幾只一輩子都混不出什麼名堂的臭蟲,哪里用得著什麼隱情?」

听他說到「七年前」三字,辛夫人如玉般溫潤的臉龐瞬間變得煞白,「師弟……」

程逸岸正色道︰「程某早已離開師門,‘師弟’二字辛夫人休再出口。」

辛夫人未料他說話口氣如此嚴厲,抬頭望著眼前人與當年無異的面孔,怔怔地落下淚來。

看她梨花帶雨的荏弱樣子,程逸岸先是一愣,隨後長嘆一聲,用霍昭黎從未听過的疲憊口氣道︰「罷罷,往事休提。今日狹路相逢,若是辛夫人要替尊夫清理門戶,程某自然只能勉強奉陪,以求月兌身——」

「我又怎會為難與你?」辛夫人自覺失態,擦去眼淚,「他要捉你是他的事,我不管。只這件事,他總是不听我。」言罷頗為憤憤。

程逸岸勉強笑道︰「師——辛門主對夫人千依百順,羨煞天下多少女子。」從以前,大師哥對五師姐的好,就沒人比得上。

「我要人羨慕做什麼?」駱逸冰將手絹絞得死緊,「這樣的好,我情願不要。」

「辛夫人,閨閫之事,我等非禮勿听。」程逸岸擺手,示意她莫再說下去,「若夫人無意阻攔,程某一行這便游玩去了。」

辛夫人這才想起周遭還有他人,忍不住略感窘迫,倉皇望去,低呼道︰「石捕頭也在這里?」

石可風上前抱拳為禮,「石某剛到。廷鸞兄大喜,自然要來討上一杯喜酒的。」

駱逸冰恢復閨秀儀態,斂衽還禮,道︰「石捕頭光降敝舍,駱府上下,倍感榮幸。」

她隨後看向霍昭黎,霍昭黎十分友善地笑了笑,她卻臉色一變,顫聲問︰「師……程兄弟,這位是?」

程逸岸立時想到她猜疑什麼,說道︰「他是我的義弟,名喚霍昭黎。」

第5章(2)

駱逸冰仍然目不轉楮地看著霍昭黎,不信有男子是這樣一副美麗容貌。

「昭黎,去與辛夫人見禮。」

霍昭黎走上前,學著石可風抱拳道︰「辛夫人,你好。」

雖未盡月兌稚氣,卻已是十足的男子嗓音,駱逸冰這才垂下眼眸,斂衽為禮。

「天色已晚,夜間也無處可玩賞,程兄弟與石捕頭一道去寒舍歇息一宿,明日再游君山如何?」

這情形,「銀盤托日」必是看不安生了,程逸岸躊躇片刻,便允了她的提議。

一行人往駱家虛節莊而去,辛氏兄妹雖不說話,神色間仍是恨恨。

望湖亭與虛節莊一在西一在東,相距甚遠,辛氏兄妹素知程逸岸「飛廉」之名,故意施展輕功要看個究竟,駱逸冰倒是並未阻止。

餅得一盞茶工夫,跑在最前頭的辛氏兄妹往後一看,只見除了自己二人以外,只有程逸岸那愣頭愣腦的義弟背著個泥女圭女圭,神色緊張地跟在最後,有些收束不住腳步的樣子。其余幾人也不見他們步法如何奇特,卻仍是如開始時一般,駱逸冰緊隨他二人身後,程逸岸與石可風在稍後處並排徐行。辛氏兄妹這下才知自己功力與三人相差太遠,赧然緩下腳步。

石可風看了那兩個小輩一眼,心中不禁暗自搖頭,拍拍身邊程逸岸肩膀,帶著笑意低聲道︰「程兄好膽量。」

明日便是駱逸冰的兄長、虛節莊莊主駱廷鸞的續弦之日,定有賀客到來,程逸岸儼然武林公敵,一現身哪討得了好,到時就算駱逸冰一力回護,怕也是難以收場。

程逸岸吊起眼角,拖長了聲音道︰「若不是有之徒中了美人蠱,我又何必蹈此險境?」已經踩到人家地頭,與其被漫山遍野地搜尋,不如自投羅網來得省心。

「你也知道那二人有多難纏。」石可風面無表情,聲音中卻滿是無奈。

程逸岸冷笑了聲,「不過是怕被嬤嬤踢下床而已,哪來別的借口?」眼上的傷口,九成九也是那潑婦抓的。

石可風嘆了口氣無語,算是默認。

虛節莊位在君山東北的斑竹林中,堪稱世間極盡清幽之處。山水養人,莊主駱廷鸞明明已過而立之年,看起來卻像是二十六七的模樣。面容俊雅,養幾綹長髯更顯得仙風道骨,渾沒半點武林中人的戾氣,說他是橫行長江水域、統領兩岸群雄的一方霸主,多數人怕是不信的。

駱廷鸞三年前喪妻,今番續弦的對象是外號「響月鞭」的太湖俠女馬迎霜,彼此早就熟識,如今算是定個名分而已。畢竟是再娶,二人不願張揚,早已言明只邀好友聚一聚便成。否則以男方聲譽地位,江湖上多得是巴巴趕來露臉的人。就算駱廷鸞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角色,沖著他妹夫泗合門主辛逸農的面子,到時候的熱鬧也少不了。

除卻地位穩若泰山的少林丐幫之屬,泗合門與虛節莊南北呼應,已逐漸成為江湖上兩股龐大勢力。駱廷鸞武功極高但生性淡薄,對于經營自家產業的興趣,比之過問江湖事濃厚許多,從來只在糾紛仲裁之際現身說話,做事亦極為公允,因此深得武林人望。有這位姻親的守望相助,年底的武林大會上,辛逸農欲問鼎盟主寶座的傳言,實不似空穴來風。

而現下,駱廷鸞已在虛節莊門口,立成個木人良久。

適才听通報說石可風來,因此急忙出迎。卻不料站在老友身邊的,是巴不得今生不再相見的煞星。

「大哥。」

被駱逸冰扯扯袖子,駱廷鸞終于收攝心神。湊近去再仔仔細細瞧過了程逸岸的臉。猛然轉身,奔進大門里頭,口中不停咕噥著︰「我沒看見。我什麼也沒看見。」

石可風等人與在場的虛節莊弟子們見狀,均詫然看著程逸岸。

程逸岸掀掀嘴角,提高了聲音道︰「洛陽女兒對門居,才可——」

程逸岸依然嘴唇翻動,接下的「容顏十五余」卻沒了聲音——在場的石可風與駱逸冰都算當世高手,也只能看出他是被封了啞穴,至于三丈開外的駱廷鸞如何動作,均是不曾看清。

駱廷鸞內力深湛,用的又是獨門手法,若不是他自己出手,怕是誰也解不開這啞穴。程逸岸並不驚慌,將隨手把玩的竹葉放在唇邊,鵲橋仙的調子便悠悠揚揚蔓延開來。

這鵲橋仙的曲譜,最負盛名的配詞當屬秦觀「縴雲弄巧」,除了霍昭黎與小笛子以外的諸人,多少都听過那歌。樂器雖簡陋,因著程逸岸的巧妙演繹,竟也讓人忍不住將那詞填進去,在心中哼唱起來。

到得第二闋「柔情似水,佳期如夢」,樂聲戛然而止,竹葉攔腰折成兩片,掉在地上。切口處平整無比,似是刀削一般。

程逸岸舌忝了舌忝帶血的嘴唇,睨了駱廷鸞一眼,舉步走到一株斑竹前,提氣使出「青雲梯」功夫,輕輕巧巧到了半空,折下小指粗細的一截竹枝,雙足在竹節上微微借力,縱身俯沖而下,只憑借拄在地上滑動的一根竹枝,平身浮在半空。竹子帶著他滑了一段路,他才終于落地站定,衣襟帶風揚起,說不出的飄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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