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防止集體作弊,這次索性把幾個年級混合起來考,只要有在本學期修這門課的,什麼院系專業班級全部打亂,這下就算試卷雷同,四周都是不認識的人,看你怎麼辦?
溫湄自然是沒意見啦,高中之後她就沒作過弊了。一來暗渡陳倉的水平向來不高,二來膽子又小,實在沒那個天賦。如果是學得比較好的科目,人家在平時的時候問她,她會把習題內習題外的內容原原本本巨細靡遺講到人家頭痛告饒為止,但是一到考試,那張嘴簡直就是閉得天衣無縫;至于不拿手的科目,就算她硬要告訴人家也沒人相信,而且她自己在那里絞盡腦汁想答案或者亂編答案都來不及了,還有空去問別人?
所以當她發現在這種戒備森嚴的情況下,竟然還有人不知死活地搞「地下工作」時,心中的敬佩之情絕對不是用言語就能形容的。
這位偶像呢,就是隔一個空位坐在她身邊,正微側著身子仔細研究某張藏在課桌里的Paper之女生是也。
拜托,就算她們這個位置從一前一後兩位監考老師的角度來看,都屬于比較荒涼的地帶,也不要這麼明日張膽吧?她簡直是把整個頭都埋進課桌里去了,這麼怪異的舉動誰看了心里沒數啊?竟然還一看五分鐘不止——沒準監考老師根本就以為她那個位置沒人了。
現在她相信這世界上是真有拼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的勇士了,如果眼前這位學妹生在古代,保不定就是什麼農民起義領袖——她來得晚還來不及看看旁邊都有誰,試卷就兜頭傳了下來——不過應該是學妹沒錯吧,大四的都實習去了,學校里現在就屬他們這屆最大,嗚嗚嗚,老咯。真該感謝這位猛女讓她在畢業之前見識到人究竟有多大膽。當然也該感謝命題老師那麼給面子地盡撿她昨天準備到的重點出題,以至于她這麼個大「混」蛋能夠在離交卷還有半小時的時候就把答案寫完,還有足夠空閑觀察旁邊的精彩表演。
那女生終于抬起頭來,心虛地往四周張望,發現監考老師根本就湊成一堆在遠處閑聊,剛準備松口氣信心百倍地低頭「工作」,卻撞上了一雙驚愕的眼楮——
是她?
老天,竟然是曲婷婷?
她還以為那出戲落幕,尚冉宣布退出之後她們再也沒有什麼見面機會了呢。
她真的沒想到這麼一個嬌怯怯干干淨淨的女生,也會做出這種……呃,根據尚冉的措辭就是「猥瑣」的事來。
萬一被發現就拿不到學位呢,這樣她也敢?
曲婷婷顯然也讀出了她的驚愕與不苟同,只快速看了她一眼,就回過頭去,抬起下巴,挺胸,人也坐得特別直,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凜然不可侵犯的公主。
溫湄在心里搖頭。她以為一個人只要把背挺得直一點,做什麼事情就都理直氣壯了嗎?說是因為她年紀比較小也不對,她當年就沒做這種事情,而尚冉總和她同年吧,人家對于不勞而獲的事情可差不多已經到深惡痛絕的地步了。
算了,畢竟這不關她的事。而且現在也不是在考心理學。索卷算了,坐在這里討人嫌也不好玩。
主意一定,再粗略檢查了下試卷上名字學號有否寫全,就把試卷拿上去了。
講台上厚厚一疊卷子表明她並不是惟一一個覺得題目簡單的天才,早在她觀察「考友」動向的時候,就已有一籮筐的人交了卷。
拿了放在第一排的書包回到座位上,整理完圓珠筆和證件就準備離開,卻听到身後一聲低喝︰「等一等。」
溫湄覺得奇怪,是誰在裝出捉奸在床的口氣?好好笑。
心念一轉,難道是曲婷婷被發現了?
一只黑黝黝的大手從背後蔓延過來,伸進課桌——啊?怎麼會是她的課桌?
黑手從她抽屜里拿出張有點眼熟的紙,動作干淨利落。
「這是什麼?」黑手的主人眼鏡片下雙目嚴峻瞪視。
鋪著密密麻麻小字的Paper在她面前晃動,晃得她根本就看不清上面的字跡。
但這並不會影響她知道這是什麼——考試的優良輔助工具,俗稱小抄。
問題是,跟她有什麼關系?
看向突然很認真奮筆疾書的曲婷婷,溫湄很容易知道出了什麼事。
「不是我的。」
「不是你是誰的?考試之前我們搜過每一個位置,可以確定絕對沒有任何紙片在里面。」中年黑老師面露得意之色。
「你不信可以對筆跡。」這樣總沒問題了吧,雖然這樣可能會把曲婷婷揪出來,但是她不仁在先,也別怪她無義在後。
「你早想好了對不對?」黑臉老師鄙夷地看她,「你明知道這張紙是用打印的,還來說風涼話。」
算你狠!溫湄低聲詛咒。
「我真的沒干。你們不信的話可以對試題上的答案,是我的和這張紙上的內容比較像,還是我身邊這位同學的比較像!」
曲婷婷沒想到一向老好人似的溫湄會這麼快就反擊,一時驚愕,忍不住抬起頭來。
黑臉老師也剛好看向她。
「婷婷!」眼楮一亮。
「陳叔叔。」皓齒半露。
咦,怎麼回事?
他鄉遇故知?
溫湄心中頓時有不好的預感。
如果人情世故此時不發揮作用,那麼便真的沒有用武之地了。
丙然,黑臉老師緩緩轉過頭來,陰森森地看向她,剛才乍現的笑容像是上輩子的事。
「作弊就算了,還敢誣蔑教務部長的女兒。同學,你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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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這樣。」班長滿臉憤慨,「我們班還有幾個人在同一個考場,親眼看見這件事情。就因為那個女生是什麼教務部長的女兒,他們問都不問她一聲,二話不說就把溫湄一個人帶走了,然後就到現在還不放人。」都快七點了。
「學校里那些老師真是過分!」教務部長的女兒就不可能作弊?這是什麼理論?
「真是笑話,她昨天晚上通宵看書來的,再不濟也能過,何必做小抄?」孔禾早上起來的時候還跟剛回來的她打過招呼,同寢室三年,她還會不知道知道這只懶蟲的習性如何?
「溫湄不會做這種事。她考試的時候決不做小動作。」班上一個男生就曾經想跟她校勁,她頭都不動一下。這次又怎麼會例外?
「她更加不會隨便栽贓給別人,那個什麼人的女兒肯定有問題。」
「那現在怎麼辦?我們要怎麼幫她?」
「去教務處反映?」
「一準兒沒戲。有小抄就說明肯定有人作弊,而且九成九就是那個金枝玉葉。誰敢跟她老爸過不去?」
「要不我們去揍一頓那個小屁孩逼她自己把真相講出來?」
「你以為她省油的燈啊?那麼乖!指不定還反咬我們暴力脅迫,不但救不了溫湄,反而把自己都給牽連進去。」
「牽連就牽連。我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溫湄被取消學位吧?」
「如果能讓溫湄沒事牽連進去也算有價值,但是明知無謂還要去撞槍口不是很劃不來?」廖潔冷靜分析。
蘇伊蘅眼楮一亮,「要不我們就把這件事在網絡上發布出去,輿論的壓力一大,校方也沒有辦法就這樣蒙混過去。」
「這倒也頗可行——」班長沉吟,「但是要造成輿論壓力要多久?那時候恐怕溫湄早就領到處分了,有沒有更好更有效率的方法?」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籌莫展。
蘇伊蘅忽然走到未發一言的尚冉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