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慢點,這樣不好消化。」看他狼吞虎咽的樣子,雖然只是食堂買來的東西,她心里還是很有成就感。
尚冉轉身正想說什麼,就被她一個響亮的飽嗝打了回去。
「呃,對不起。」溫湄臉上的熱度怕不是用水銀溫度計就能測量的。
尚冉嘴邊的一口粥就停在那里不上不下。
他該說什麼?沒關系嗎?很怪的。
等等,她自己已經吃過飯了,而且顯然吃得很飽,那——這粥是特地買來給他的?
忍不住眉頭皺起,難道她真的有被虐待狂,誰對她越壞她就對誰越好?
尚冉激靈地打個寒顫。不會吧?這世上有這麼變態的人嗎?
溫湄見他手僵在半空中一動不動,猜想自己剛才的行為大大影響了他的食欲,心里十分過意不去,清清嗓子說道︰「那個袋子里有劇本,我知道你的台詞背得很好,但如果真悶的話就將就著看吧,吃完之後別忘了把東西收拾一下,我、我先走了。」
說完,一溜煙地消失在猶自目瞪口呆的尚冉面前。
尚冉愣了很久,才把已經冷掉的粥放進嘴里。
老女人一個走路跳來跳去的成什麼樣子?心中冷冷嗤笑著,卻止不住嘴角輕輕揚起的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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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這妞是不是看上你了?」三角眼流里流氣地踫踫尚冉,一嘴的江湖氣來自于他痴心狂戀的港片,尚冉「老大」這一稱呼也是他開的先河。
「你嘴里放干淨點。」尚冉不安地動了動身子,確定溫湄已經走遠後才低聲呵斥。
「我哪有說得不干淨?」三角眼努力表現出自己的委屈,「明眼人都看得出她對你有意思嘛,沒親沒故的一個女孩子家的干嗎每天跑醫院獻殷勤,對你好得不得了?」自己女朋友都沒溫湄體貼,惹得他心里極度不平衡,「要不你們說說,覺得怎麼樣?」他把話題扔給「隨侍在側」的四眼田雞他們。
其他人也是附和聲一片。
「這還用說,咱們老大是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哪個女生見了不喜歡?」四眼田雞諂媚地海吹。
「你看她看老大的眼神多溫柔啊,簡直是落花流水嘛——」爆炸頭還沒講完就被拐了一記。
「沒修養就不要亂說成語,真是丟人現眼。」
「老大,你看她對你這麼這麼特別,我覺得很有可能在暗戀你哦。」
尚冉恍若未聞,只輕輕摩挲著手中的Walkman。
「一邊听磁帶一邊看書,就不會覺得悶了。這里有很多磁帶哦,中文英文的歌都有,你自己挑吧。」她興高采烈地抱了一大堆磁帶來,看到這麼多人在,東西一放,呆不到五分鐘就走了,
想到這里,心里不禁有些埋怨三角眼他們。
她每天來看他,給他帶東西吃,跟他對台詞,替他叫護士拔針頭,就差沒幫他拎輸液瓶進廁所了,就算她天性喜歡幫助人,好像也不至于「服務」這麼周到吧?
「暗戀嗎?」
尚冉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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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湄把尚冉正在輸液的右手輕輕抬起,把用絨布包好的魚形小熱水袋墊在扶手上,再小心翼翼地將他的手擺回原來樣子。
昨天無意間發現尚冉的手很冰,才想到天氣漸冷,輸進人體的藥液又是涼的,他肯定覺得很不舒服,所以昨天索性去買了個熱水袋來給他焐一下。
「好了。」她看著自己妥帖的安排,滿意地點點頭,然後才看向尚冉,「你怎麼了?」干嗎一直盯住她?
「啊?」尚冉回神,一張壞人臉幾不可見地紅了紅,眼楮隨之轉向他處,「沒,沒什麼。」
「哦。」她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他反正一直很怪的,誰也搞不清楚。
尚冉看著她忙來忙去的身影,昨天的疑問再次浮上心頭。
她喜歡他?她暗戀他?有可能嗎?
不知為什麼就像八輩子沒被人暗戀過一樣玩起了茂盛少男心。高中時又不是沒有一兩個瞎了眼的女生寫弱智情書跟他告白,說他有魅力成績好人長得高有愛心等等蠢話都曾經出籠,他也不就是冷笑一聲「嚓嚓」兩下撕掉扔掉了事。這次竟然能夠這麼興奮,真算得上是曠古未有的奇事。
他又在看她了,並且難得地表現出呆呆的樣子。溫湄想起了一個「再看,我就把你喝掉」的廣告語,不禁「撲嗤」一笑。
要死了。尚冉在心中不停低咒,知道——更正,是懷疑——溫湄喜歡他以後,為什麼她的笑容看起來都比以前順眼很多?
懊死,如果不問個清楚,今晚他就等著再失眠吧!
「你——」
「嗯?」她看向他,知道他有事要說。
是不是真的在暗戀我?雖然听起來很蠢,但是根據三角眼他們這些經驗豐富的高手的分析,答案為肯定的可能性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五,那麼問出來說清楚總比悶在心里好吧?
般什麼?听起來他很想她暗戀似的,怎麼可以這樣?如果她說是,他是不是就要做好一直跟她綁在一起的準備?笑話!他尚冉難道是這麼好說話的人?人家說喜歡就一定要給她喜歡了?這樣豈不是很沒格調?那怎麼辦?難道警告她不要再喜歡他了?誰都知道女孩子很脆弱的,萬一她哭了呢?他怎麼安慰她?怎麼說掛瓶這幾天她也算是仁至義盡,恩將仇報可不是大丈夫所為。
「……沒什麼。」要不還是別問了。麻煩。
「啊?」干什麼啊?要說不說的。
「啊什麼啊?本來就沒事。」他郁悶地白了她一眼,堅持色厲內荏的作風。
見鬼,不問的話他又很難受,憋在心里會生病的,為這種雞毛蒜皮的事情生病進醫院值得嗎?而且上醫院她八成又會過來照顧他,然後他又忍不住想這件事情,然後再憋,再生病,再被照顧,再憋……天,這簡直就是惡性循環,他遲早有一天會被憋死。
好了好了,問就問吧,大不了答應跟她在一起,反正這個學期認識以來,也知道她這人除了會吃一點外其他倒不壞,就算給她個機會好好表現吧。但願待會兒她不要太過激動,暈過去他可不負責運送回寢室——畢竟現在這個世道,像他這麼仁慈慷慨的人不多了。
自我陶醉完畢,才要下定決心開口問她,就听見溫湄對著門口道︰「咦?學妹,你怎麼了?身體不好?」
獨自拎著吊瓶走到門口的女生對她虛弱地笑了笑︰「我重感冒了。」
溫湄連忙擱下手里正在削的隻果,趨前接過她手中的吊瓶和背上的書包,小心翼翼引領她在位置上坐好,然後關切地說︰「最近氣候變化得快,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呢?」然後看看手表,問道︰「你是剛下課吧?吃了飯沒?」
學妹紅著臉搖搖頭,「……沒。」再晚一點過了下班時間就要掛急診了,她家里條件不好,能省就盡量省一點。
這個學妹是她們自己系的,大致情況溫湄心中了然,卻也並未表現什麼,只拿起隻果削完遞給她,「你先吃這個墊墊肚子,我給你買東西吃去。」
也沒等學妹推辭,她就走了出去。
在附近便利店買了面包和牛女乃,匆匆回去,一進輸液室,就看見學妹大松了一口氣。
「學姐,你終于回來了。」對面的男生好恐怖哦,本來就一臉惡人相了,還惡狠狠地盯著她手里隻果不放,跟偷了搶了他似的,讓她任由胃酸作祟卻一口也不敢下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