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請入房里後,周隻撲倒在床上抱著枕頭掉淚。她錯了,她應該先嫁給藍仁德,等生米煮成熟飯後再離間他們父子,而不是一開始就想劃清楚河漢界。
她哭累了,閉上眼,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壓住她。
他不曾這麼粗魯的對待她,即使是他們的第—次,她也未曾這般難以承受。
他吻她的時候,她嘗到濃濃的酒味。
藍仁德突然翻離她,溫柔地擁緊她,只是,他急迫的抽離疼得她申吟出聲。
「對不起……」他在她耳邊一遍遍低喃,聲音里淨是歉疚與自責,他的男性依舊硬挺,卻不再侵犯她。
周隻有許多問題想問,可是她疲倦極了,依偎著他沉沉睡去。
***
那條甬道黑得深不見底。
笑聲、咒罵聲若有似無地飄浮著,還有一種奇怪的物體撞擊聲,忽遠忽近,紛紛擾擾的,刺激著她的意識,那些話語和叫喊對她毫無意義,除了他的聲音。
一聲淒厲的叫聲讓周隻由睡夢中驚醒,渾身打了個寒顫。
她又做了同樣的噩夢,只不過,這次他的聲音特別清晰。
周隻拖面深深嘆息,整天掉眼淚無濟于事,她已經決定采取積極的行動。
她決定不再等藍仁德的姐姐回國,下星期她就要去日本找他。藍仁德居然丟下她,連一張字條也沒留下!
那天,她獨自在那間房里醒來,就像做了一場夢,整棟屋子除了她之外,再也沒有別人,而屋子里的擺設全都恢復原貌,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她發了瘋似的翻遍每個房間,都找不到任何線索。
藍仁德不會扔下她不管的,他父親一定是利用她作為籌碼,他才不得不屈服。
她請了長假,留在家里等他的電話,整天呆坐在客廳里期待門鈴響起,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她的等待也落了空。
于是她像尸走肉般,每天茫茫然的過,直到有一天,她突然醒悟,決定化悲憤為力量,主動出擊。
此時,門鈴響起,周隻走過去開門。
只見趙文易一臉猶豫的站在門外。
「有沒有?」她開門見山的問。
趙文易的喉結上下動了動,遲疑地將手伸人口袋,掏出一張對折的紙,遞給她。
周隻急得一把搶過來。
「不要去,隻,太危險了……」趙文易勸道。
紙上除了電話、地址,還有一幅簡圖,「謝了!」周隻道過謝便想關門。
「我會說日語,我和你一起去吧!」他提議道。
「不用了。」她對他笑了笑,「我哥會和我一起去。」多一個人只會耽擱她的時間。
趙文易吞吞吐吐的,「還有一個人也要去……」
這個人在干嘛?為她招募去日本的旅行團嗎?她只不過要他透過揚升內部打探大阪那家賭場的地址,他卻四處招兵買馬。
「你干嘛那麼多嘴?」她忍不住斥責,「這件事還有誰知道?」
「我!」一旁多了個聲音。
趙文易往旁邊讓了讓,蓋鐸立刻出現在她眼前,「任霆鋒要我跟著你,看你是要一個護花使者,還是一個跟屁蟲?」他笑著說。
***
厚重華麗的銅門,光滑得像面鏡子,反映出一張肅穆緊張的臉。
周隻由皮包里拿出向蓋鐸借來的墨鏡戴上,挺了挺胸脯,銅門立刻為她而開。
里面是個讓人目眩神迷的賭場,喧鬧的程度不輸給拉斯維加斯,成排成列的吃角子老虎閃爍出繽紛的光影。
周隻沿著走道沒有目標的亂逛,她看見大型輪盤賭台,還有二十一點撲克桌。
當她用眼角余光搜尋趙文易和蓋鐸時,身邊突然多了兩個兔女郎裝扮的女服務生。
她認出其中一人,但她分辨不出對方是雪子或是優子。
「我要見你哥哥。」她用生澀的日語道。
「周小姐,我是雪子。」對方的中文同樣生硬,「我哥哥不方便見你,他、他有事情,要等一等……」
「請你讓我見他,求你,我一定要見他一面。」周隻絞扭著雙手懇求。
雪子勉為其難地為她帶路,兩人往樓上走去,一進入那條甬道,周隻開始恍惚起來。
她好像走進夢境里,只是夢里沒有人為她帶路。她一步步走向甬道末端的房間,悶悶的重擊聲由里面傳出來,但是沒有淒厲的慘叫聲。
周隻不顧雪子在身後拉扯,伸手握住那扇門的門把,一把打開門——
門只被推開寸許就遇上阻礙,但已足夠讓她看清里面的情況。
藍仁德背對著她轉過頭。
周隻被他獸性的表情駭得倒退一步。
真正的噩夢這才開始!她看見藍仁德的手滿是血跡,而被綁在椅子上的男人低垂著腦袋……她踉蹌的後退一步,背撞上了牆,墨鏡則掉了下來。
她轉過身倉皇的逃開,跑到樓梯轉角處時,她忍不住彎嘔吐。
聲音由四面八方而來,幾雙手同時扶住她,趙文易和雪子怒氣沖沖的用日語對話,她勉強抬起頭,虛弱地說她要回旅館。
扒鐸和趙文易攙扶著她下樓,離開前,她回頭望一眼,只見雪子滿臉無奈地站在樓梯頂端。
藍仁德沒有追過來,他還留在那個房間,留在她的噩夢里……
***
她真是懦弱!
周隻沮喪地瞪著杯中的碧綠色液體,她堅持要喝酒,所以蓋鐸幫她點了杯薄荷涼酒。
趙文易在她耳邊嘮叨個不停,直說要買機票回台灣。
「明天再說。」啜了口酒,周隻把臉貼上冰涼的玻璃杯,「我現在什麼事都不想管。」
「他怎麼辦?」蓋鐸問。
「什麼怎麼辦?」趙文易反問,「那些人都是大流氓,我們能怎麼辦?」
「我是問她,又不是問你。」蓋鐸瞪趙文易一眼,「賭場那個日本文孩對你說些什麼?」
「沒什麼,我沒听清楚。」趙文易含糊其辭。
只差一點點她就可以帶他離開那個火坑,可她卻丟下他一個人跑了。周隻不禁自責。
「我累了,要回房間睡覺。」她由高腳椅上跳下來。
「晚餐呢?要不要叫你?」趙文易問。
周隻頭也沒回的擺擺手,回到房間,洗過臉,換了套衣服,掛上「請勿打擾」的門牌後便離開房間。
經過酒吧時,她瞥見趙文易和蓋鐸仍坐在原來的位子上,她悄悄地走出飯店坐上計程車。
你若愛我就要愛我的全部,不能有條件的愛我!
藍仁德的話在她耳邊響.起,
她愛他,不管他變成什麼樣子她都愛他;他要上刀山下油鍋,她會跟著;他要留在那座火坑里,她也會陪著他。
進入賭場,周隻立刻混進人堆里,經過下午那件事,她不知道雪子還歡不歡迎她?
賭場里多的是觀光客,她跟著兩個老外上樓,到了樓上,卻看見好幾個通道,她不知道該走哪一條,開始沒目標的亂逛。
突然,她看見雪子由其中一個通道出來,她連忙低下頭,把一枚鎳幣放進吃角子老虎,拉下杠桿,圖案轉了轉,居然跳出三顆幸運星。
嘩啦啦……機器吐出一堆亮晶晶的硬幣,周隻打開皮包,抓起硬幣往里面塞,長發遮住她的臉,雪子瞧也不瞧她—眼,由她背後走過去。
她要轉運了!背起重重的皮包,周隻走進那條通道,強烈的預感讓她停在一扇門前面。
一絲絲的熱氣由門底下的門縫往外冒。
她推開門,一個兔女郎跪在木桶邊為一個男人按摩背部。
周隻悄悄走過去,示意她噤聲。
兔女郎微笑著起身,讓周隻接替她的位子。
那男人閉著眼楮,似乎睡著了,臉上看起來既疲憊又蒼老,嘴角、眼角鐫刻著深深的紋路。
心一酸,周隻差點掉下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