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連一滴眼淚也沒落下,這代表什麼?是否表示她早就知道有可能發生這種情形?或許是吧,畢竟她很清楚秋筵並不喜歡她,她只是因為愛慕才會用盡手段強求這一段不屬于自己的緣分,到了最後,不該屬于她的永遠不會屬于她。這會兒她覺得滿身狼狽、疲倦,恨不得永遠別再醒來好逃過這場惡夢。
「以前我常來秋府……」她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對著站在身後的徐靖磊說,「秋筵真的很照顧我,總是模模我的頭稱贊我。我喜歡他六年了,以為他會永遠對我好,可慢慢的,他也像外面那些人一樣,不再對我笑,後來他認識了芝蘭,甚至拒絕與我來往了……我一直以為童年的過往不會遠離,結果最後只剩下我被留在原地……」她竟弄得自己滿身傷痕窘迫不堪。
「人不可能永遠活在懷念之中,事情總會有結束的一天,你渴望的是他當初對你的友善,並期待他能夠愛你,因為他是第一個對你好的外人,是嗎?」徐靖磊放慢說話速度,一字一句地要敲入她心扉。
金縷眨了眨眼,轉過身來,嘴角噙著自嘲的笑容,「徐靖磊,你真的好聰明,仿佛什麼事都無法逃過你的眼,可是,能不能請你不要把我看得這麼透徹,我只是個平凡人而已,對方不要我了,我想一個人哀悼也不行嗎?」
「為一個不愛你的人有什麼好值得哀悼的?別再執著那個對你來說已無關緊要的人了,他既然敢讓我代替他來娶你,就表示他未曾將你放在心上,小時候對你的好不過像是對待寵物一樣,稍微疼惜,你便會為了他不顧一切,那種根本不是真的喜歡,只是施舍罷了。」
縱然這番話會讓她鮮血淋灕,他也得說,必須讓她一次痛醒,也好過斷斷績續的自我折磨,因為他舍不得看她在這個深幽不見底的情感泥淖中漸漸淹沒原本的自我。
金縷瞬間紅了眼眶,雙手緊緊抓著裙擺,氣憤地瞪著他,恨不得長鞭在手能一鞭將他驅離,好讓她能夠靜靜地舌忝舐傷口。「徐靖磊,我已經很難受了,你就非得在這時還火上加油嗎?縱然我刁鑽、跋扈,可受了傷一樣會痛,現在我的心就好痛。一但矛盾的是,她又很慶幸有徐靖磊陪著她,才不至于讓她感到寂寞,本來應該很難受的痛苦也因為他而淡了些。」
「秋筵不值得你愛。」
「一個曾對我好的人不值得我愛,那誰才值得我愛?」
徐靖磊深深看了她一眼,回答︰「我。」
「你這是在同情我嗎?」好奇怪,她應該對他發脾氣才是,畢竟她的感情又不可能收放自如,怎可能剛失去喜歡的人就轉而對他心動,但說也奇怪,徐靖磊如此強勢的態度反而穩定了她的心。
僅僅說一個字而已,神情卻堅定不變,光是注視他的眼,仿佛整個人就要被他拉過去似的。
「我從不同情人。」
「那你圖的是我們金府的財產嗎?」她皺了一下眉頭問。
「不,我圖的是你,對我來說,你才有價值。」
金縷吃驚不已,好像未曾意識到自己也有價值。「你曾說假如我沒了金府的庇佑,就什麼都不是,那麼你要一個什麼都不是的我有什麼用?」
「若我是總裁,定是要有用處的人,但我現在是以一個男人的身分,所以我圖的是你——因為我喜歡你。」
這會兒金縷更驚訝了,這是她想都沒想過的答案——徐靖磊竟然喜歡她?她還以為他應該不太喜歡自己,至少她清楚自己的個性並不討喜,能接受她的人都是知她甚深。
為什麼徐靖磊和她相處沒幾天,卻會突然說喜歡自己?
「我有哪里值得你喜歡?」
徐靖磊一雙深眸柔柔盯著她,「應該說你沒有一個地方讓我不喜歡,你的外表、你的善良、你的任性以及……」姣好的身材。「全部,我都喜歡。另外,我也喜歡和你聊天,或者該說我喜歡听你說話。」她的聲音清脆悅耳,笑起來更如銀鈐,光是听著也會上癮。
金縷的粉頰不知不覺染上一抹紅,從來沒有人對她示好,更違論是這般露骨的地步,她好歹也是姑娘,還是會有一點羞赧。「哪有人連對方的缺點也喜歡的?」就好比她喜歡秋筵的溫柔,卻不喜歡他眼高手低的態度,他總想著要考上狀元,可是他沒有認真讀書,狀元又怎可能輕松落在他手上。
徐靖磊笑了笑,「丫頭,真正的喜歡就是連對方的缺點也要一並包容,你爹對你就是如此,因為是打從心底疼愛,才會容忍你的任性,不是嗎?」
她噘了噘嘴,忍不住開口︰「我也沒有常常任性,只是偶爾而已。」說也奇怪,她從來就不在乎旁人怎麼看待她,卻老在徐靖磊面前想要為自已辯解,仿佛不能忍受他的輕視。
「所以我喜歡你的任性又有何不可?」
「徐靖磊,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溫柔?我們才認識沒多久,你怎能就說喜歡我,不會太快了嗎?」不敢說秋筵帶給她的傷害已經一掃而空,就好似水面上的漣漪,淺能見紋,深則無波,因為徐靖磊的緣故,那痛楚確實有些淡了,但傷痕猶在。
「你不也因為秋筵只是模模你的頭就喜歡他六年?所以你也別在這上頭鑽牛角尖,喜歡這種事沒個準則,但也不是完全無跡可尋,若你真壞到骨子里,我也不可能喜歡你,你就是這樣有一點的任性、一些的倔強,再加上明明想對人好又不肯光明正大的別扭模樣,才特別吸引我。」
金縷愈听愈覺得他似乎在形容一種動物。
這時,小黑貓慢條斯理地來到他們中間,喵喵地叫了兩聲,然後開始舌忝著自己的前腳。
小黑的出現正好打破有些曖昧的氛圍,金縷連忙蹲下去模模它的頭,小黑也听話地任由她撫模,又喵了一聲,似是感到滿足。
金縷抱著小黑感覺膽子大多了,這才起身迎視徐靖磊深情的目光。
「你會不會氣秋筵要你代替他娶我?」
「傻丫頭,我都表明喜歡你了,又怎會氣他。」
「如果秋筵最後還是娶了我,那你還會喜歡我嗎?」金縷也不知自己怎會突然想問這個問題。
「不,君子不奪人所好,更不強人所難,不過前提是——他真的娶了你才行。但現在是我娶你,要是連試都沒試就打退堂鼓,這一點也不符合我的個性,畢竟我們已經是夫妻了,不是嗎?」他很高興金縷並沒有在她可悲的初戀情傷中沉浸太久,那種喜歡終究只是小孩子近乎崇拜愛慕的喜歡,要破壞輕而易舉。
對喔,她差點忘記他們已經是夫妻了。金縷點點頭。
徐靖磊對她而言是陌生人,對她來說夫妻兩個字應該有點尷尬,可是她又不討厭他,連帶對夫妻這兩字有些期待。
「徐靖磊,好奇怪喔,明明我此時應該要哀悼自己的可憐遭遇才是,但我現在卻在這里煩惱我們未來的關系,進展會不會太快了點?我不是至少要關在房里哭個十天半個月嗎?」她本來就不是內向、優柔寡斷的個性,有什麼便說什麼,一點也不扭捏。
「因為你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喜歡秋筵,所以他離開對你的傷害並不如預期那麼嚴重,相反的,你可能還會有種松口氣的感覺,對吧?」他其實比較擅長剖析政商利益,對于愛情有點一知半解,不過若將愛情比喻成股票乜行得通——一支行情看漲的股票卻因為沒有提前買正扼腕不已時,股票卻突然說跌就跌,跌幅還很大,反而會讓投資者感覺獲得解月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