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外人的時候,她也非常不欣賞自己的行為,一旦自己變成主角之一,腦子就會一團亂,無法整理出一個正確的決定,最後僅能順著感覺行事。
「既然你明白,為什麼還要做?早早離婚不是更能有效處理問題?」
「沒錯,你說到重點了,我想報復他才不願意離婚。憑什麼他說了就算,我就必須點頭答應離婚?既然他可以舍棄我對他的感情,那我也不會留戀。不過如果他以為只要說他不愛我,我們的婚姻僅是一種結盟,我就要乖乖放開的話,那就太天真了,我不是笨蛋!」
「抓著一個不愛你的男人,傷害一個愛你的男人會比較快樂嗎?」女人嘆了口氣。
「你怎麼會說另一個男人愛我?」她不清楚孫柏非和她的關系,為何會斷定孫柏非愛她?
「因為男人都很自私,他可以不負責任隨便說愛你,可是一旦同居,那等于是讓出自己生活空間,讓出一半的所有權,不是所有男人都會輕易答應,如果不是真的喜歡,鬼才會將自己的狗窩讓出一半。狗窩再亂,終究是自己的狗窩最好,懂不懂?」
舒冰月環顧四周,孫柏非向來愛干淨,他的屋子一點都不亂。
原來光憑「同居」這兩個宇,就能看出孫柏非喜歡自己,原來喜歡真的是可以察覺到的,並非時常掛在嘴上才能明白。
「我實在不懂,為什麼男人就不能專心愛一個女人?即使他們受到的誘惑,如果不能控制自己,為何不干脆放棄結婚算了?總要在傷了一個又一個女人才來後侮自己做錯,然而過沒多久,當他忘記後悔的感覺又會再犯,背叛、原諒的戲碼不斷重復上演,他們不覺得很無聊又麻煩嗎?」受傷的永遠是乖乖等在家里的妻子,永難愈合的傷口正是自己愚蠢的證明。孫柏非對她用了心,她都曉得,只是如此的光陰又能持續多久?
美好的一瞬總是稍縱即逝。當愛情褪去,男人會在外頭尋求另一份更激烈的愛情好燃燒他們的人生,那女人呢?真的只能被動等待傷害?
「其實現在不只男人,女人也是懂得善待自己的,所以你用不著太悲觀,感情本來就是雙方面的契約行為,遵不遵守完全看兩造。感情這種事實在勉強不來。合則聚,不合則散,強求只是讓彼此連最後的再見也無法瀟灑罷了。」
「對方不想繼續遵守契約,難道我連報復的資格也沒有?」
「當然可以啊,沒有人說你不能報復,只是你真的認為自己做對的話,就不會來問我了不是嗎?在遭受背叛的當下,沒有人能夠一笑置之的說沒關系,報復、憎恨都是很正常的反應,這是人之常情,所以才會有那麼多看不開的情殺案。這種時候,有人會建議趕快去展開新的戀情就能療傷止痛,我個人認為是錯誤的,因為你的心傷都還沒好,心情也還沒調適過來,就急忙投入另一段愛情里,我不以為最後一定是好結局。我反倒贊成遠離傷痛去放縱幾天,到時候想法必然會改變,時間才是最好的藥。」
一開始,舒冰月只是想找個陌生人訴苦,可是這個陌生人說話太不合她的意。
每每讓她覺得憤怒,但這次她竟不覺得刺耳,甚至愈听愈入迷,慢慢能接受她的建議。
「你曾經歷過這種傷痛嗎?」要不然怎會有這麼棒的見解?
「沒有,我只是比你們這些傻女人還要看得開而已。再者,我是旁觀者,沒听過「旁觀者清」這句話嗎?如果今天我們立場對調,會這麼說的人肯定是你,看不開的人一定是我。」
「可是今天看不開的人……是我。」她還沒有走出傷痛的準備。
「雖然你還是很笨蛋,不過我覺得你好像變了。」
「變了……有嗎?」
「上次跟我通電話的時候,你還是一心想報復,而且非常強烈,想法也很極端,愛鑽牛角尖,無論我說什麼你根本听不進去。不過今天的你听得進我說的話,口吻也平和許多,應該是有事情改變了你,對吧?」
舒冰月含笑,神情充滿溫柔地望著窗外。「你真敏銳,怎麼不考慮當心理醫生?」
「成天听人訴苦抱怨,然後分析道理,日復一日,這種事情太麻煩了,我沒興趣。快點說來听听,究竟是什麼事情改變了你?」
「我還來不及遠離傷痛,就被另一個男人抓住了,他……」
午後,暖陽斜射入屋,舒冰月忍不住苞這個陌生女人分享孫柏非的事情。
孫柏非讓她有種被愛的感覺,她一直都清楚,然而最後她仍選擇與理智妥協。
放手——讓所有人都獲得幸福?
起初,她根本不曾想過,可是最近她開始思考這問題的可能性。
所有人都要她放手,她的放手能夠讓三個人獲得幸福,所以她認為自己吃虧了;如今她的放手能讓四個人獲得幸福,她滿腦子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那個愛她的男人。
五年前,她傷了他;五年後,她希望他能得到幸福。
因為他是最不該受到傷害的無辜者。
第8章
暖暖斜陽鋪滿冰涼地板,光腳踩在地上,暖暖的又有些涼涼的,非常舒服,這是舒冰月從來沒有過的體會。
日陽的照射下,空氣里的懸浮粒子變得更清楚了,但看得見卻仍然模不著。
涼風吹入,她閉上眼,深呼吸一口氣,一股近似泥土的芬芳飄入鼻間,睜開眼,毛毛細雨飄落眼前。
這些都是她以前不曾注意的小細節,今天她有空閑一一去探索。
原來,不賺錢的時候的確有些樂趣,這些微不足道的樂趣在以前的她看來,實在毫無用處,此刻她竟然以此來取悅自己。
這一點點的小快樂,她也能獲得滿足。
很奇怪,這樣符別的感覺竟是在受傷之後才發現到,原來真有俯拾即是的幸福。
閑閑窩在家里,什麼都不想、都不動,就算發呆也能慢慢消磨時間,難怪柏非會說發呆是幸福的,就這樣停止使用大腦確實很愉快,可真的什麼都不做,她也受不了。
舒冰月從地板上坐起來,視線剛好落在陽台的植物上,她露出微笑,找到澆水的器具喂飽那些口渴的植物;地板沒有很髒,她還是找出吸塵器和拖把清理了一回;毛毛雨過後,太陽透出雲層外,她將枕頭被單抱出來曬;他的髒衣服堆放在洗衣機旁邊,她研究了十幾分鐘,然後洗衣機正式啟用。
她如尊貴的女王巡視自己的領地,最後來到廚房,發現沒有需要用到她的地方,不過冰箱空蕩蕩的,似乎有點浪費這機器應有的功能。于是,她換上衣服,畫了淡妝,拎著包包出去采買。
她從不下廚。
不是不會,而是她覺得太浪費時間。
從沒想過要依賴旁人,所以她幾乎什麼都會,小到換水龍頭大到組合家具,只要不太困難都樂意去學習,盡避是一個人,她也不怕遇到困難,主動學習完全是為了自己。
婚後,她沒有下過廚煮給丈夫吃,畢竟她有工作,下了班回到家都快八點,因此他們都是各吃各的、各顧各的,即使是假日也因為想休息偷懶一下,他們家的廚房純粹是點綴的裝飾品。
那現在她在做什麼?
她竟然站在孫柏非的廚房里,一面炖著他愛的香菇雞湯,一面準備炒菜。
切菜的動作乍停,舒冰月忽然想到一件事——在她一味責怪丈夫的同時,她似乎忘記反省自己也沒盡到妻子應盡的責任。
除非齊雅瑞主動開口,要不然她鮮少過問他的事情,因為她相信他會有能力處理問題,往往一天下來,他們的交談根本不到二十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