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應子丹抱著她,要哭多久都沒問題,他一定會陪在她身邊,不會離開。娘喜歡山上的花,每年娘的祭日時,他都會陪上山采花,送至娘的墓前。
在他離開祥龍鎮的那兩年,每到祭日,照樣送花至娘的墓前,那里早擺著束花,是誰送的,心知肚明,後來也證實是他請人放的。
「為何當年要離開祥龍鎮?」他不告而別,只留封信,希望能幫忙照顧他母親,害想到便無法自制地掉淚。
「因為不離開就不會有出息,最多只能做平凡的工作,賺不了幾個錢,那不是我想過的日子。」他想給所愛的人好的生活,讓她們毋需再為生活煩惱。
「卻是想要過的日子。我的心願不大,只想和所愛的人在起永不分開。」
「放心,不會再離開。」
在世上,除爹,與他最親近。
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歡他。
「我願意嫁給你。」
「……你真的要嫁給?!」應子丹輕輕推開,驚愕地問道。
靦??!
瞧見他的表情,殷琥珀腦海中竄出來的便是個詞,從沒在個人臉上見過種表情,真有……可愛。
「除非你不想娶。」
「廢話!當然想娶你,也只想娶你。」興奮之余,應子丹又將抱起來原地轉圈。「我們下個月就成親!」
「不行。」
「為什麼?」千萬別讓他先喜後悲,要不然他定會揍人。
「爹欠夏府十六兩,還欠你三百兩,要等兩筆債務還清,我才願意嫁。」
「三百兩一筆勾消,十六兩根本不算什麼,馬上幫你還。」這樣就沒借口吧。
「不成。」殷琥珀再搖頭。「這是我們殷家的事情,怎可麻煩一個外人。」
「即將是你丈夫,不算外人。」可恨,早知道就別讓未來岳父欠那麼多,真是作繭自縛。
「不是外人,是鄰居,可鄰居也不行。總之,等我和爹還完兩筆賭債後,我們再來想成親的事吧。」她說得一臉認真。
這樣的懲罰應該夠重吧?
「琥珀,先前只要你答應嫁給,三百兩賭債就筆勾消,欠夏府的十六兩也讓幫你償還吧。」事情拖愈久愈有變量。
「不可以,非還不可。」堅決反對。
「琥珀!」明明讓他還清便解決,為何要把事情復雜化?真是想折磨他。
「不要。」比他還堅持。
「嘻嘻,應爺這下栽。」
听見外頭的笑聲,應子丹不悅地吼道︰「誰在外頭,給我滾進來!」
門打開,外頭滿是閑著沒事做的人,不知偷听多久。
「應爺,呃……不是我們想打擾你們,而是殷萬年在外頭哭著找不到女兒,我們看他再找不到人就會去跳河,所以才上來問問殷姑娘要不要下來一趟?」霸王李問得心驚膽戰。
殷琥珀一臉驚訝,「糟!忘了爹。」
近來,愈來愈多人喜歡到「九輸賭坊」試試手氣。
贏錢的人樂不可支,輸錢的人也掛著笑容,毫無忿忿不平,著實令人好奇。
原來是應子丹心情特好,只要有人輸錢,運氣好遇上他,他便會豪爽地一筆勾消,甚至還送他翻本的銀兩,輸錢的人自是樂得笑呵呵。
十個人里有八個有等好運氣,當然吸引更多人來賭坊賭輸贏。
「哈!昨日輸二十兩,不僅不用還,還小贏五兩。」他就是八個其中之一。
「那比更幸運,狂輸一百兩,應爺很豪氣地要我別還,還請喝酒。」
「不過,記得應爺後來補充,要在賭坊免費工作半年。」哈哈哈!也沒多幸運嘛!
「去的!吧嘛拆老子的台?琥珀啊,再來盤東坡肉。總之,不用還一百兩,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要不然三條命也不夠還。」
「是啊,真希望應爺都心情好。」
殷琥珀送上東坡肉,一臉狐疑的問︰「你們成去賭錢,難道不覺得是錯的嗎?」
三人互看眼,繼而朗聲大笑。
「琥珀丫頭,我們就是喜歡賭,反正我們三個都還沒成家,想賭就賭,輸錢再還不就好。」樂觀是必要的。
「賭是壞事。」說得一派正義凜然。
他們是「竹林小陛」的常客,都很清楚殷琥珀有多不喜歡賭這件事,偏偏他們熱中此道。
「我們是小賭怡情,放心。」
「一百兩算小賭?」
「呃……是意外不小心運氣不好,下次會注意。」那人抓抓頭發,有些尷尬。
「想變有錢人,就得擔風險。」
「倘若你們將輸的錢全部存起來,應該也能存下不少吧,身邊留錢將來就不愁沒得用。」
「是啦是啦,這樣沒錯,不過也沒辦法,就是喜歡賭兩把,不賭就會渾身不對勁。」
「琥珀丫頭,你就別管我們啦,反正我們也沒什麼偉大志向,每天能有工作做、能去賭個幾把,人生這樣已是夫復何求!再要求下去,又有什麼樂趣?更何況將來的事情將來再說,誰曉得明天會不會死,對吧?」
「對對對,說得真好!」
三人以茶代酒,干杯豪飲。
殷琥珀勸不他們,垂頭喪氣的走到後面去洗碗。
「琥珀,人各有志,不可能兩三句話就改變得。」易璇璣以過來人的身分勸。「知道你是關心他們,可他們既然不在意,你又何須替他們擔憂?世上千百種人,不同的背景自有不同的個性喜好,有時候能獨善其身已不容易,畢竟太多的人易隨波逐流,懂嗎?」
「說得也是。」殷琥珀頭,「一開始,也希望能改變爹,讓他戒賭,可愈是努力愈適得其反,哪知一回假裝死心不再管他,爹反而很勤奮工作想要還錢。」還記得前幾日,爹站在賭坊門外,滿臉焦急的樣子,才曉得真的嚇壞爹。
「那是因為他終于明白你的用心良苦。往往潛移默化比逼迫威脅還來得有效,更遑論你都要還清債務才肯嫁人,你爹豈能不努力賺錢,要是耽誤你的青春可就不好。」
「懂……老板,又有客人來。」
殷琥珀擦擦手,旋即步出,站在外頭的是名很美的姑娘,認出對方是最近剛易主的「青苑茶行」老板的獨生女單琵琶。
這麼冷的氣,穿得卻不多,看來日子確實過得不太好。
「歡迎,請問單小姐要吃什麼?」
「我、不是來吃東西,也請別喊小姐,直接叫的名字就好。司徒公子說這兒有工作給,請問我能在這兒工作嗎?」單琵琶不安地絞扭雙手,模樣有些不知所措。
有人說單府就是因為得罪「鳳日錢莊」才落得如此下場,畢竟錢莊的鳳爺不是好惹的角色。
殷琥珀進去請易璇璣出來,易璇璣看見單琵琶,淡淡揚笑。
「司徒公子跟我提過,你可以在這里工作,放心吧。」
「謝謝老板。」
「琥珀,你就教琵琶該做些什麼。」
「好。琵琶,我是琥珀,你可能不記得,以前我爹還是你的師傅呢。」
「請問令尊是哪位?」她的師傅換過不少個,記不太住。
「爹姓殷。」
「原來是殷師傅。殷師傅教得很好,讓我獲益良多,只可惜後來你娘去世,他才不願再教……真不好意思,沒什麼惡意。」
殷琥珀笑笑,「都過那麼久,不會再傷心啦。來吧,先教你如何接待客人……」
單琵琶沒做過些事情,學得很慢,不過態度極為用心,殷琥珀也教得認真。
原本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如今也跟她一樣得在小陛工作,說起來,人生的際遇真是起起伏伏難以預料。
等事情忙到一個段落,易璇璣捧著盤心給她們。「肚子餓吧,先吃。」
以為是又做新的點心,殷琥珀開心地問︰「老板,是你做的啊?真好吃。」
「不是,是應爺剛才送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