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等待錦瑟也放開自己。
是啊,放手!她猶豫什麼啊?
「錦瑟!」他的聲音一次次加重。
錦瑟一張小臉變得很痛苦為難。
段鳳鳴為何要死?為何?死究竟好在哪里?
「錦瑟——」
段鳳鳴堅決的死意終于教她松開手指,放他高飛——
死——是自由、是解月兌、是無奈、是痛苦,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解釋。
就從字面上解釋,「死」絕對不是好事。
對段鳳鳴而言,卻是他夢寐以求的願望。
手心一空,錦瑟的心底也跟著頓失所依,這比失去十燁還教她絕望。
放手的剎那,她發誓,她真的看見段風鳴眼底盛著無限的感激。
段鳳鳴感激她?!
臉上驀然一熱,錦瑟以指尖觸踫,又是那個名為「淚水」的東西。
此時醞釀在她心底的感覺,她不喜歡,好不喜歡!
低首望著崖下的漆黑,顯著,錦瑟縱身一躍,跌入無盡深處。
她不要段鳳鳴死,絕不要他死!
因為她突然發覺她很喜歡、很喜歡他,就算死是他的願望,她也不想成全了。
再也不想了——
×××
月色皎潔如玉盤,星子點點,深夜如漆,美不勝收。
今晚,夜色真美。
可惜,唉,又沒死成了。
段鳳鳴合上眸子,耳畔听著流水聲,草叢沙沙作響,連呼吸都覺得舒暢。
唯一美中不足——他還活著。
算慶幸啊……察覺自己忽然迸出的莫名想法,段鳳鳴忽地睜眼。
他在慶幸?!
怎會?每次沒死成,他總是十分失望,為何這次竟有「慶幸」的感覺?
是因為……因為錦瑟那雙充滿不舍的眸子嗎?
她在不舍他嗎?
想到此,段鳳鳴不免微笑起來。錦瑟這小泵娘,在他面前老是藏不住心思,天真可愛,讓他會想多逗逗她。
她——喜歡鳳揚嗎?
可是鳳揚喜歡的是唐妙雲,他不是鳳揚,不能為他作主,只能怪錦瑟慢了一步,可錦瑟同自己一樣壽命無盡,也不太適合鳳揚。
月色……真的迷人呢。他已經許久、許久不曾這麼閑情逸致了,真該感謝錦瑟才對。
望著望著,他的思緒逐漸渙散,有種想睡的念頭了。
段鳳鳴、段鳳鳴!
好熟悉的名字,好熟悉的聲音,是誰……是誰在喊他……等等.這名字是他的嗎?他怎麼一點也不記得了,他只記得要人喊他「段爺」,段鳳鳴真是他嗎?
段鳳鳴,你在哪里?
由遠而近的呼喚,溫柔親切還有濃濃的擔憂。
段鳳嗚——是這個名字?
好像……好像不是,他的名字不是這個,不是,應該是段…
×××
「九弟呢?」
伴著腳步聲,男中音開口朝正在掃除的僕人問。
「稟三少爺,主子在庭園。」
段三笑著說︰「哎,真是愛樹成痴。」他邊說邊走到庭園,果然見到人。「九弟!」
男子回頭,英挺的相貌與偉岸的身形,一手負在背後,顯出不凡氣勢。
「三哥。怎麼今日有空來看小弟?」段九走向兄長,嘴角掛著沉穩的笑。
段三視線越過弟弟,看往那棵屹立不搖的老樹。「怎麼我每次來,都見你在樹下沉思,你又不愛園藝,為何偏偏對那棵樹情有獨鐘?」他怎麼看都看不出那棵樹究竟好在哪,又不名貴,不過是一般樹種。
「有緣吧。三哥找我有事?」段九含著淺笑,草草帶過。
提到正事,段三的眉糾著不安。「嗯,最近北方盜賊頻竄,我想要其他人一塊跟我南遷,再者,那些盜賊都知道你有親人在北方,錢財無法打動你,自然會找上我們來要脅你,我們可不想成了你的絆腳石。」他相當清楚小弟清廉公正,頗受縣民愛戴,也無法勸他引退。
段九領著三哥往書房的方向走去。「也好,這樣我處理盜賊才不會多有顧慮。那你們何時起程?」從他當了縣令後,自家親人便聚少離多。
「過幾日吧。九弟,三哥知道你有職在身,但三哥希望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別老是將自己的命看得不重要,日夜拼命,皇上也看不見你的認真。」段三語重心長地說。
「小弟明白。對了,三哥,柔姐的孩子滿月了,可惜我這個舅舅沒空閑去探望,就請你幫我跟柔姐說一聲。」近日事情過多,他還必須將公事帶回府內辦理。
「我知道了。」
「主子、主子!張大人來了。」僕人打斷兩人的交談。
听見是張刺史,段九神情明顯不快。
這三年,張刺史為了擴張自己的勢力,跟朝廷的關系愈來愈好,但對百姓可一點都不留情,好幾次他上奏,卻都無消無息,而這事也讓張刺史將他視為眼中釘。
听見是張刺史前來,段三也有幾分緊張。「尚書大人已告老還鄉,九弟,你不能再與張朝史正面沖突了,那個小人不是好惹的。」
「三哥,小弟知道,你先回去。」
送走段三,段九來到偏廳見張刺史。
「段大人,好久未見哪!」
張刺史已出現老邁跡象,大概是縱欲過度的結果,不過臉上的奸詐依然不減。
段九拱手相迎。「下官來遲迎接,請張大人見諒。」
「沒關系。段大人,老夫是來康你談事情。」
「張大人,請說。」
「近來盜賊的事情已傳人宮中,皇上听了頗為震怒,下令要我們緝拿這些殺人不眨眼的盜賊,你也知道以我們這州的黑段軍為最,身為屬下的我們自當要盡力。」張刺史暗示勉說。
段九也清楚他們這州號稱黑段軍的盜賊最為猖獗,但他們遲遲動不了手的原因是黑段軍未曾在這州犯案,倒是別的州經常吃到苦頭。
「下官明白。」
「我屬意你的能力,所以要派你前去剿滅黑段軍。」
段九听了皺眉,立即清楚張刺史是有意拿他來開刀。因為黑段軍這群盜賊行蹤不明,要剿滅,談何容易!再者他們有多少人?使用何種兵器?善用什麼戰術?至今仍沒人能清楚,這分明是要他帶兵去送死。
「張大人,如此輕率是不智之舉。」他拳頭握緊,神情斂住。
張刺史已習慣段九的刺耳不敬的言語,他微微笑開,吐出更邪惡的話語,表情猙獰到使人憎惡。
「我已經頒布一道命令,‘這州的州民不可遷離,擅離者,死。’段大人,你希望你的親人一並送死嗎?」
「張刺史,這太過分了。」段九氣得站起。
張刺史呵呵直笑。「段大人,誰要你不懂得討好我呢。為了你的親人著想,你可要盡全力哪!」對于這個三番兩次跟他作對的小子,他老早就想借刀殺人了。
段九掌心的疼也比不過心底的恨。
世上怎會有這樣的人出現!
罔顧人命,只為貪圖自己利益。
段九內心恨著,卻莫可奈何,只得領令。
原以為張刺史僅僅下令而已,沒想到過沒幾天,他所有親人全被帶進刺史府,脅迫的意味濃厚,教他不得不上陣。
「段大人,整州都在期待你的佳績哪。」張刺史惡意地說。他要讓世人看清得罪他的下場,絕對不好過。「我限你兩個月內剿滅黑段軍,否則……」
張刺史高招地沒有明講下場處置,但段九心頭清楚,要是他沒完成張刺史的命令,他的家人就要遭殃。
「我要見他們一面!」當著其他官員面前,段九以懇求的方式,讓張刺史必須同意。
「帶他去。」
守衛帶著段九來到張府內的偏房,在此,段九果真見到三哥、四姐、五姐、六姐、八哥與他們部分的家人。
「小弟,你沒事吧?張刺史那家伙有沒有刁難你?」段三連忙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