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眼眨了眨,她幾乎不敢置信這眼前的一幕究竟是怎麼回事,拉著女乃娘的衣袖,卻不見女乃娘有任何回應,轉了頭,才赫然發現女乃娘也倒在地上。
「女乃娘,女乃娘,醒醒哪!」臉上堆著焦急,她的小手不停晃著女乃娘的身體。
放心,她沒事,只是嚇暈過去。
又是那聲音,她四處張望,仍遍尋不到一絲身影。
「你是誰?為何不出來?」
祝火朗朗道︰我已經出來了,可是,你見得到我嗎?
靶覺聲音是由身後傳來,她連忙回頭,見到的仍是一片黑。
「你……你是鬼?」暗夜、烏雲遮月,陰森的氣息環繞著,過了許久,她下了定論。
炳哈哈……
朗朗笑聲又從左前方傳來,她的眼珠子快速一轉,盯著。
那鬼的階級還在我之下,不要將我與那些蠢東西相提並論。
「那你是什麼東西?」听這東西說話的口氣,她總覺得不會是什麼好人。
我是魔。
魔──是一種魅惑人的「障」,這她听爹說過,只是不解這魔怎會找上她們,難道是那卷軸?
目光緩緩移向不知何時已離開自己的右手,而騰在半空上的卷軸,她盯著,差點沒嚇傻。
看穿她的心思,祝火說︰沒錯,小泵娘。
「你要殺我?」爹說自古以來,魔都是害人的東西。
炳哈!殺你何用?
「那為何找上我們?」頭次出遠門,就遇上這種東西,她心底著實害怕得緊,小小的手直抓著衣裳不放。
正確來說,我是來找你的!小泵娘。
聲音一下子又來到她面前,嚇得她縮了脖子,對人,她不太怕,但對這種「東西」,說實在話,很少有人是有膽量的。
閉上了眼楮,她怯怯地問︰「找我……做什麼?」
找你作畫。
祝火凝視她小小的右手臂上,有著三顆清楚可辨的朱砂痣。他找了一年了,在這個漫漫無盡的時空中,不斷地來回、來回,終于,仍是讓他找著。
那個殘月也夠毒的。
對于自己進入卷靈軸內,除非軸開,要不,自己的靈就無法出來,這種大事居然也不事先通知他,讓他這一年內全部得以畫軸的模樣視人,有幾次還險險被當作怪物來處理,差點成為烈火下的灰燼。
現今,紅色的氣息已讓卷靈軸慢慢吸收,呈現出來的部分已沒過去鮮艷,卷靈軸打開,他僅有靈,再也沒有任何可代表自己模樣的東西出現。
畫軸不開,他就無法現身,是他現今的困境,當下找到能夠作畫的人,他才稍稍松口氣。
無論畫者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丑是美,他都不在乎,他最最最介意的是對方能不能畫出象樣的東西來,幸好,這小女娃是有作畫天分的,得知這項消息,又讓他安心不少。
「作畫?」
我知你有天分,我要你幫我畫一樣東西。
要她畫畫?太離譜了,她哪有出師的資格,要是換做她爹……提到爹娘,她的眼眶驀然一紅,突地,落下一串淚。
他們說爹爹得罪了人,所以要殺他們一家人,為什麼呢?爹爹是得罪了誰?爹爹人那麼好,怎麼會得罪人?
向來只在乎自己的事,他哪管得了她因何哭泣。
我不愛欠人情,你幫我作畫,我答應你一個條件,如何?
抬起啜泣未停的臉蛋,她眨眨眼盯著眼前一片漆黑。
「條件?你能救我爹娘嗎?」只要能救回爹娘,要她畫上千百張也願意。
只求一家安樂啊!
你應該比我還清楚,你爹娘救不回了。
听見外人也宣判這事實,她哭得更大聲了。
可是,我能救你與你的女乃娘,並保護你們直到老死,如何?
祝火漫不經心的說。就他以為,這條件已是最好的,憑他這魔,能得到他保護的人,前所未有。
女孩啜泣的聲音慢慢小了,並開始思考著這個魔所開出的條件。
保護自己和女乃娘?
是了,既然爹娘已不在,女乃娘年紀又大了,她也得保護她才行,抹去已無用處的淚水,她吸吸鼻子,記得娘對她說過,將來有一天她必須倚賴自己。那麼,就由此刻開始吧!
第一件事,就是保護女乃娘,第二件事……得安葬爹娘。
「你會守信用?」對于這個看不見的魔,她必須謹慎。
放心,我很講信用。
「真的?」她存疑。
祝火捺著性子,第二次給她保證。敢質問他的信用,她是第一人。
「好,我信你。」除了眼前剛救了她們的這東西,她也不知該信誰了,只是她仍有些懷疑。「你真的會保護我和女乃娘?」
我剛剛不是說了好。
祝火的耐性漸漸不足。
「那你要保護我們去我爹好友的家里。」
行。
「幫我把爹娘的遺體好好安葬。」
……罷了,就當作偶爾為之的善事。
可以。
「那要我幫你畫什麼?先說好,太難的,我還不成。」她的火候不夠,還得練幾年。
我也不信任你現在的能力,沒要你現在畫,四年後,我才會讓你動手,這期間內,給我仔細磨練你的畫技。
他已經在畫內待了整整一年,再四年,只要再四年……他便自由了,哈!到時,還有誰奈何得了他呢?
卷靈軸緩緩飄至她面前,她望著眼前敞開後高過自己身高不知多少的畫軸,不知下一步要做什麼。
祝火語帶威脅兼恐嚇。
這是卷靈軸,你給我好好收著,不準亂放、不準離開你的視線、不準傷它一絲一毫,要當作你的生命般珍惜著,要是有丁點瑕疵,任你有幾條命也賠不起,懂嗎?
她點點頭。
攤手。
她照辦,畫軸的一端就落在她兩個掌心上,然後由上頭開始慢慢自動向下卷,最後卷妥,細紅繩也落了下來。
我沒說綁,就不準動手,知道嗎?
一綁著,自己可就出不來,他才不想在接下來的四年又繼續待在里頭。
「知道。」
現在,讓你女乃娘醒來,我們就回去收拾你爹娘。
「收拾?」听見傷感的字眼,她雙眸開始閃著晶瑩。
死掉,不就等著收拾?
祝火可不認為自己說錯話。最討厭跟人打交道就是這原因,沒事何必那麼愛在文字上斤斤計較。
就算不喜歡對方的用語,她也無可奈何,只是皺了眉頭,反問︰「怎麼讓女乃娘醒?」
隨你便!看你是要潑水、打她、敲她都隨你意,只要她快點給我醒來,不要耽誤我的時間。
雖然注定要窩在卷靈軸內五年,但看見有人浪費他的時間,他依舊不悅。
「能不能讓女乃娘自己清醒?拜托你!」要她動手,她哪下得了手。
這……看在她殷殷乞求的份上,他再做一次好人。
好吧。
「對了,那些人是不是死了?」
中了毒,想活也難。
「那……請你埋了他們好嗎?」她實在不忍見有人曝死山頭,怪可憐。
妳傻啦!這些人剛剛可是要你的小命呢!
她扁了唇。「可是娘說……」話說到一半,她想起了慘死的爹娘,聲音又哽咽了起來。
受不了她又想哭,祝火念頭輕輕一動,不消片刻,那幾個人的尸體已沉入土堆中。
埋好了。
「謝謝。」她感激地說。
真是踫上了個麻煩星!他想。
「對了,你有名字嗎?」總不能「喂喂」的叫。
祝火。
「喔。」她短短一聲,然後等著祝火回問,基于從小受到的禮節教導,她也把這套用在魔身上,但,接下來兩人卻陷入無止盡的寂靜中。
萬籟俱寂,只有點點蟲鳴聲。
沒受過禮儀燻陶的魔,哪會知道她在想什麼。
直到祝火發覺兩人沉默過久,便無聊地隨口問問將要為他作畫的人叫什麼名字。
妳呢?
終于,等到祝火問了,女娃才道出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