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子隸半挑著眉,望住那張慍怒的小臉。「怎麼?噴鐵門不過從,這回想直接噴內牆了?」傅子隸輕輕說著,言下之意卻令宋羽軒羞紅了雙頰。
可惡,他哪壺不開提哪壺,故意要讓她丟臉嗎?
暗子隸見她尷尬得說不出話來,心中更樂。「叵……對不起、對不起,我忘了你的身份證還‘押’在我這里呢!」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從白袍內的襯衫口里掏出證件。
宋羽軒的身份證,在他手里晃了晃,然後又安安穩穩地躺回他的口袋。
「你這麼晚來,就是為了拿回這個?」他拍拍口袋,擺明了還不打算還她。
「是……也不是。」宋羽軒的眼里噴著火,如果可以的話,她不介意回家拿把菜刀再過來。
暗子隸揚著眉,見她吞吞吐吐的,似乎有所顧忌,于是他和護土簡單地交代了一些工作,便讓她先行離開了診療室。
「坐。」他笑望那張明艷卻盛滿怒氣的小臉,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逗弄她是一件人生樂事。
「不用了,我不是你的病人。」宋羽軒的鼻子噴著氣;她才懶得和他促膝而談,事情辦完,她馬上就要離開這個鬼地方,一秒鐘都不要多待。
暗子隸笑了,發現她生氣的樣子也很可愛,那模樣讓他更想逗她。他點點頭,朝她閑閑地撐起了下巴。「那麼,請問宋小姐,你今天來是有何貴干呀?」
呃……這個嘛……當然是有求于人嘍。
宋羽軒拉扯著僵硬的嘴角,兩只小手不自覺的互相揉搓了起來。
懊死、該死、真該死!佳佳出這什麼爛主意,要她再來見傅子隸就已經夠為難她了,居然還要她卑躬屈膝的請他「出游」?嘖,一刀殺了她還比較痛快。
她一臉尷尬、同時又目露凶光的瞪著眼前那個一臉賊笑的家伙,好吧,大不了讓他恥笑一頓就是了,反正她不過是個跑跑腿、送送口信的角色,從今以後躲他躲遠遠的就沒事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想請你和我女兒一起吃頓飯你賞不賞臉啊?」她一口氣把話說完,然後便仰著頭,開始研究起診所的天花板。滬。一
暗子隸撐住下巴的手陡然滑了下。
「你……女兒?」她不是單身嗎?哪來的女兒?
很奇怪嗎?宋羽軒偷偷睨了他一眼。
她已經習慣了自己已為人婦的事實,同樣的,林佳佳是她女
兒這件事,也一並變得很自然。
倒是傅子隸的反應比較令人不解,他好端端的干嘛張那麼大的嘴?沒蛀牙也用不著這麼囂張吧?
「你有女兒了?」傅子隸撫著心肝,一時還沒辦法從極度的震驚中恢復過來。
可惜呀可惜,這麼年紀輕輕、貌美如花的可人兒.居然是個身世坎坷的未婚媽媽?
嘖嘖嘖,孩子的爸爸呢?死了?被抓去關了?還是移情別戀,拋棄她了?
暗子隸沉浸在想像的世界中,他緩慢地搖著頭,一雙漆黑漂亮的眸子溫柔同時又憐憫地觀看著宋羽軒。
「你想到哪里去了?」宋羽軒眼皮抽搐,手心癢癢得很想打人。這痞子該不會以為她未婚生子吧?不要命的就說出來,她正愁沒理由扁人。
「好,我願意陪你和孩子吃飯。」
什麼?他……同意了?
宋羽軒眨眨眼,又掏了掏耳朵,懷疑自己是不是听錯了。
只見那傅子隸慢慢地站起身來,踱至她的面前,然後用無比的溫柔,輕輕勾起她粉女敕的臉龐。
「需要我去接你和孩子嗎?不過我的車上沒有兒童專用座椅……」他的話沒說完,宋羽軒已經「啪」的一聲,火冒三丈地揮開他的手。「叫你不要亂想,你還自導自演起來了?」簡直是氣死她了!她惡狠狠的,指著傅子隸堪稱完美的鼻子。「我女兒已經十七歲,再過一陣子就滿十八了,留著你的兒童專用椅吧!」
「十……十八歲?」天哪,傅子隸簡直要崩潰了。
難不成……難不成現在站在他眼前的,是千年不老女妖怪?!
他退了一步,抽出口袋里的身份證,前前後後、巨細靡遺的又看了一遍,終于確定自己是被唬了。
「胡說八道!」他瞪了她一眼。」你才二十五歲,又沒結婚,哪來那麼大的女兒?」真是,害他嚇出一身冷汗。
「一定要是自己生的才叫作女兒嗎?笨。」宋羽軒回敬他一個衛生眼。「佳佳是我‘先夫’留下來的‘遺孤’。」
「先夫?遺孤?」傅子隸皺起了眉頭。「可是你的身份證上,丈夫那一欄是空白的。」這兩天他把她的身份證當成護身符一樣,三不五時就拿出來「瞻仰」一下,沒理由會漏掉那個重點才對的。
「那個是因為……還來不及去登記,他就……」
「就死了。」傅子隸的眼楮一亮。不知道為什麼,他現在的心情比剛剛要好很多,而且還有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對啦對啦,就是這樣啦!」奇怪耶,她干啥跟這個痞子廢話那麼多呀?
她微蹙著眉,狀甚煩躁地撥弄起自己的秀發。她一邊把玩著,一邊用眼角偷瞄著傅子隸,見他不知在暗爽什麼,兩邊唇角揚得好高。
「你笑什麼笑呀?到底怎麼樣,去還是不去?」她竟讓他的笑容惹得有些兒惱。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傅子隸的笑容吧?除去那些陰狠的、諷刺的、驕傲的、不屑的、不懷好意的成分,他的笑——老實說很讓人心動哪。
此刻,那張萬人迷的笑臉又朝她挪近了些。「你小孩都已經十七歲了,你這個做媽媽的還要帶著她一起去約會?」電燈泡不嫌亮了點?
宋羽軒眨了眨眼,深深地感覺到無力。「你在發什麼神經?想跟你約會的是我女兒,又不是我,今天我可是拗不過她的‘苦苦哀求’才‘不得不’來找你的,拜托你可千萬別搞錯了。」
她宋羽軒躲他都來不及了,豈會無聊到找他吃飯?真是笑話!聞言,傅子隸更加糊涂了。
他低頭望著那張過于激動的小臉,心中突然閃過好幾個與她有關的畫面……
第一次見面時,她指著他的鼻子罵他是戀童癥的變態;接著,她又說了一些莫名其妙,什麼誤交損友啦、要督促小孩上大學的爛理由;如今,她再次站在他的面前,卻是為了要請他和她女兒出去吃一頓飯?
「什麼跟什麼呀?」傅子隸搖著頭,不禁失笑。
這個宋羽軒說起話來怎麼顛三倒四的?而且她的所作所為根本就是前後矛盾嘛?
他不肯嗎?宋羽軒一時之間也有些慌了。
「我知道這個要求是過分了點,畢竟畢竟前天晚上我才罵過你,還‘小小的’破壞了你的診所。可是,大人不記小人過,請你一定要幫我這個忙,不然我女兒她會很失望的。」更重要的是,佳佳已經吵得她快要受不了了。
「是嗎?」傅子隸往後靠坐在辦公桌上,長腿交叉,右手指尖在桌面上輕敲著。「你女兒喜歡我,而你要我和她一起去吃飯?難道,你就不怕我這個‘損友’帶壞了她?或是我的‘戀童癖’突然發作起來,把她這只小綿羊給生吞活剝了?」真下愧是學醫的,說出來的話果然是針針「見血」。
只見一旁的家羽軒低垂著頭,一張臉像是著了火似的又紅又燙。
「我知道是我誤會了,可是…」可是女命難違,她又是這麼可憐無助兼沒地位的後母……
忽然,她抬起頭,像是想到了什麼。「算了、算了,你就當我剛剛什麼都沒說吧!你把身份證還給我,以後我不會來吵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