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以浪漫為食的現代女人李馨
認識茜茜以前,我一直思考著一個問題︰什麼叫現代女人?現代女人又應該像什麼樣子?
那時存在我腦海的只有模糊的意念,大概列出幾條必須具備的內涵,諸加︰現代女人該似「另類大丈夫」能文能武、能柔能剛、能屈能伸,能為理想信念堅持等等。始終只是撲朔迷離的謎團,電視上演的總覺得和現實有段距離,難道只要打扮入時就能稱為現代女性嗎?
認識茜茜以後,我還是在思考一個問題——現代女子一旦如同她這般完美後還缺什麼呢?
常會看到一些關于女子戀情的小說,看著翻著經常容易聯想起茜茜巧笑倩兮的樣子,都會女子所有的溫柔、堅強和浪漫簡直是取材于茜茜,她成熟而溫婉的魅力,能「迷人于無形之間」。我相信沒一個人能抗拒她的,試想,當一只柔情似水的瞳眸凝視著你,輕聲細語地請你幫點忙,你能狠下心拒絕嗎?
我的答案是不能,所以只有乖乖伏案為她寫這篇序。
前些日子跟著她參加了港都文藝協會所辦的座談會,一場是她朋友謝先生主講,一場她親自披掛上陣,由于座談是很自由地根據自己意見發言,就發生了挺有趣的情況。
首先是在謝先生的座談會上,我們針對「末世紀的情愛觀」,展開熱烈的討論,各有各的觀點,「末世紀」這三個字帶給人的迷思與震撼以及其間接造成的種種現象使人不免略感無力失望。
但問到茜茜時她的言論可大大地出人意表了,浪漫的她篤信的愛情並不在乎其他天生或外在的條件,她認為愛就是愛,不關環境、人種和性別。所以在她的想法里,同性戀沒有罪,甚至還舉例到百年以後可能的生活方式,她說得好︰
以後也許人類會發展到另一種不同于婚姻的生活型態,有像「黃金女郎」里演的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相互扶持過下半生;也有同性卻彼此相愛的人們去領養小孩過他們幸福美滿的日子,現在未婚媽媽、不婚爸爸都不算什麼了,誰能斷定以後不會走上以「愛」為主的時代?誰又能預言這樣子的人不會得到幸福呢?
她大膽而果決的態度發人省思,也令主講謝先生頻頻解嘲式地喊糟,笑說他找了個砸場的來旁听,和一般的觀念都不同的說法。
這就是茜茜,勇于追求自己想要的,並堅信自己的理想,她內斂而包容地看待每件奇人異事,將生命浪漫地豐富起來,這麼個多彩多姿的現代女子,真個使我著迷。
啊?!我還沒說第二場由她主講的座談會是怎麼有趣法!哎!容我賣個關子,好酒得慢慢品嘗,佳肴一次吃完就沒意思了,茜茜她值得喝采之處絕不只這些。
你說,這麼個值得喝采的現代女子,你能不看她的書嗎?那就對了,繼續翻下去吧!咱們有機會再見了。
楔子
黑暗里宙又作夢了,他夢見自己的身軀不斷地縮小,重新卷進時間的河里。他努力叫喊著︰「不要——」
但一點用也沒有,他再次進入深層的潛意識里,回到了小時候——
他一個人在黑暗的走道模索,從他的房間一步一步地走向母親的房間。
黑暗里隱約傳來細碎的哭聲,在空氣里回蕩再回蕩。
那是母親的哭聲。
他在黑暗中繼續地模索,終于走到母親的房門前。
他不是故意要站在門口偷听的,但腳卻不由自主地來到門邊。
母親絕望地低咆著︰「我不需要一個不了解我的丈夫。你滾!滾遠一點,我再也不要看見你,再也不要——」
溫柔的母親竟對父親講著如此殘酷的話!?
宙看見面無表情的父親走出母親的房里,對他視若無睹,隨即從容離去。
宙望著黑漆漆的室內,沒有任何聲音,孤寂得教人害怕。
母親呢?
他怯怯地走了進去,隨即把門推開,讓外頭的光線照射進來。
他終于看見母親,她像尊石雕般癱在床上。
他,安靜地走到母親身邊,伸手觸模她的臉,那濡濕的感覺,是母親的眼淚。
他不知怎麼辦才好,只好輕聲叫喚︰「媽咪——」
母親僵硬的身體移動了一下,抬頭看了宙一眼。
在黑暗中,那是一雙美麗卻悲淒的眼楮,布滿空洞、失意、仇恨、無奈,以及宙無法解讀的各種情緒。
那是一雙受盡折磨的眼楮。
他才十歲,無法了解大人世界里的紛爭,但什麼叫做傷心,他是明白的。
「宙,是你。」母親叫喚他,那聲音是清晰而悅耳的,但奇怪的是她的神情卻讓他覺得遙遠。
「媽咪,別哭——」他從口袋中拿出手帕替她拭淚。
母親摟他入懷,輕聲在他耳邊細語!「宙,請你答應媽咪一件事,好嗎?」
宙完全不明白母親想說什麼,但只要母親能恢復原來的樣子,不管是什麼樣的請求他都會答應的。
「媽咪你說啊,我一定做到。」
母親把臉貼在他的耳邊,呢喃著︰「答應媽咪,長大之後別輕易愛上一個你無法懂她,又不能給她深刻愛情的女人,那將會造成你一生中最大的痛苦。」
這話是什麼意思?他並不全懂,只是依母親的意思復誦一遍。「我長大之後,絕對不會愛上一個我無法懂她,又不能給她深刻愛情的女人。」
母親在他溫柔的安撫下睡著了,宙萬萬想不到她從此長眠了。
翌日,他一睜開眼,面對的即是近乎瘋狂的父親。
案親激動地拎著他,以發顫的聲音問︰「你母親昨晚對你說了什麼?她說了什麼?」
他瞅著悲慟的父親,猛搖頭,他不以為父親會想知道母親的遺言。
四周一片混亂,他只听見眾兄妹的哭聲。
「媽媽——你不要死!媽媽——」
「快說,你母親昨晚究竟對你說了什麼?她怎麼可以不留任何遺言或遺書就走?她怎麼可以?」父親狂聲怒吼,情緒激動地搖晃著宙瘦弱的身體。
「沒有,媽咪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有。」他撒著謊。心想父親若知道了遺言只會更難過,所以就讓他自私地保留母親留給他的最後話語,永遠保留。
第一章
法國巴黎
「這種疾病名為‘怯愛癥’,除非你解開心結,要不永遠沒有治愈的可能。心理醫生琳達對宙分析著他的病情。
宙坐姿優雅,修長的身軀深陷在沙發里。
琳達遠遠地就聞到他滿身的酒味。
「你昨天又灌了多少酒才睡的?」
琳達看著宙深邃的五官,略為凌亂的卷曲棕發,嗅聞到他身上濃郁的古龍水味混著他男性的體味,卻也掩蓋不了他身上的酒味。
「琳達,我發誓我一滴都沒喝。」慣性撒謊的他裝出無辜的笑臉。
由他滿臉的胡渣和澄亮如星光的眸子中,琳達知道他心中藏著太多的秘密。
「你母親已經去世十八年了,你至今仍不能對你父親的外遇釋懷嗎?」
「琳達,我什麼病都沒有,我非常健康,除了偶爾失眠、作噩夢以外,我好得很。」他認為琳達只要開點安眠藥給他吃就沒事了,宙根本不相信自己有病,還以為找自己的大學同學開藥會方便點,順便還可以找她敘敘舊、聊聊天,哪知道她這麼羅嗦。
「你沒病?是的,你只是酗酒、嚴重失眠、反復夢見童年的同一個片段,換女友比換衣服還快,除此以外你比誰都正常。」琳達氣忿地回答。
宙用力地鼓起掌來。「講得好極了!開點安眠藥給我。你是我的心理醫生兼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