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雄靠到她身邊來,愛憐地摩挲她的發。
「告訴我你有多愛我?」
她微笑,整個人放松地癱成大字型躺在床上。
「好愛,如果有一天你不要我,我一定會很傷心很傷心,再也不會有心思去愛別的男人。」
他眼中有著復雜難解的情緒。是快樂、心酸,還有著難掩的傷痕。
沉悶了許久,聲音似春雷劃破天際。
「曾經我也這麼告訴黛芙妮,所以從她離去後再也沒心思去愛別的女人。」
她著急地問︰「現在呢?」眼中有著似受傷小鹿的眼神。
「現在我有你,知道就算天塌了你也會守著我不走,心好定,真的,不信你模模。」他捉住她的手,放在他的心口。
「如果有一天黛芙妮回來了,你選她還是選我?」智子明知她已死,但死人有絕對大的影響力,她莫名地不安著。
秀雄大笑,笑嗆了癱在床上。「你指她的鬼魂嗎?如果我死了,肯定要跟著她的。」
「那我呢?」智子不甘心,他死了都要纏她呢?「如果我也死了呢?」
「那就來當我們的跟班,你覺得呢?」
當跟班!!晴天霹靂,這是什麼答案,她只配當跟班?不爭氣的她眼淚馬上掉下來。
他看她不說話,坐在床上低著頭,伸手握住她的手,她卻甩開他的手。
「我才不要當跟班呢,你變態!」她跳下床,怒氣沖天地離開房間。
他緊跟著她,把她拉進他懷里。
秀雄瘋狂地吻著她,深深地緊擁,她的淚泛濫成河沾濕他的衣領,他啞著嗓子說︰「別哭了,小傻瓜,我還沒死你也還活著,就算我們都歸西了,黛芙妮也不一定願意讓我纏著她,你哭什麼呢!真蠢。」
「你心里只有她,在你心里我永遠及不上她,永遠及不上。」
智子奔了出去,為何她永遠及不上黛芙妮?智子好恨,他卻是怎麼也不肯解釋,怎麼也不肯。
第七章
範倫汀娜的車停在外頭,車門是開的,她在等智子上車,她瞅著智子眼底的傷痛。
「你終于嘗到我當年的苦了,知道我是怎麼被他們倆折磨著。」她面無表情地說。
智子睇著她,她不像個壞女人,她只是恨他,她要復仇,她要令他痛苦。
沒有愛情的女人的快樂是殘缺的,因為可以恣意溫柔,姿意嬌縱的能力無處發揮。
「那年我十五歲,我們在大溪下游烤肉,還搭了帳篷,」三人一塊露營,是多美好的事。夜晚突然下起大雨,原本干枯的河床一瞬間暴漲起來。帳篷雖搭在高處,但半夜也開始進水,水流一直滲透進帳篷中。我和黛芙妮一人倒在他懷中一人枕在他腿上,在那二尺半的空間是我有生以來最大的幸福。」
她語調平穩地說著,卻令智子悲從中來。
誰錯了?錯的到底是誰?
「你恨黛芙妮奪走他的愛?」智子能體會這感受。
她微笑。「這世上所有事都不公平,感情最最是。我姊姊黛芙妮毫無付出,她甚至不愛秀雄,她卻得到他的一切,他用青春替她照顧女兒,我再再努力付出所有也得不到他一絲愛意,恨如何不產生?我不甘心。」
智子瞅著她,她語調沒變,依舊溫柔,一個人能把情緒控制到這種地步。
那恨已滲進骨子里,她怎會不明白,只是性烈的智子怎麼也做不到,陰毒在傷別人之前會將她的五髒六腑先毒麻掉,她學不會也不敢學。她已經夠墮落了。
「你最終的目的還是要他愛你的,是不?」因為她的冷淡,智子也將自己的情緒控制得極好,雖然彼此是敵人,她至少有人格,即使壞到底了,她還是個人。
智子不會用對畜牲講話的方式對她。
範倫汀娜嫵媚地眨著眼,點燃了煙斗,一舉一動無一處不美。可是她的心像曬的豆莢,里頭是空的。
「我得不到就會毀了他,沒有其他的路走了。」
她的恨累積太久,像瘀黑的血,污染了她美麗痴戀的心境。
「你原本是美麗的,不論是外貌或內心,但秀雄毀了你。」智子平靜地看她。
「你是個可怕的敵人,如果你不愛秀雄那多好,我們至少可以當知己。」
「我不可能因為你這麼說就放棄秀雄的。」
她眼中閃過一抹殺氣,依舊媚麗地微笑。「如果我要殺你呢?」
用這麼嬌的語調,別人不知道還以為她在開玩笑,但智子知道她是認真的。
她不怕死?錯錯錯,死亡太可怕。
她依戀活著的感覺,但如果沒有秀雄,她永遠都是快樂自在的白鴿,然而秀雄像黑夜,愛上黑夜的白鴿早已迷失了方向。情願墮落。
是愛情給她的勇氣,智子驕傲地仰頭瞅著範倫汀娜。
「如果你要殺我,現在就可以下手。」
她訝異智子的反應。「你不怕死?」
「我很怕死,但我更怕失去秀雄,你隨時都可以下手,我活過今晚之後會寫下遺囑的。」
智子的倔強絕對不下于她,即使外表看起來柔弱,但她決不認輸。
「如果不愛他,難道你不能活?」範倫汀娜疑慮萬分。
「不是不能,是不想,你呢?沒有了他,你活的開心嗎?」
範倫汀娜難得失控地大笑起來。
「我已經很久不明白,要如何做才能開心了,也許殺了你之後我會開心一些,至少離我編織的夢想又近了一些。」
「也許你的目標是錯誤的,你改變不了秀雄的。難道和他同歸于盡會使你快樂?」
她陰毒地笑著。「我快不快樂是另一回事,至少他也不快樂,只要他陪著我,我就能感受一絲幸福,也許只有一瞬間一剎那,生命還不就是這麼一回事,就讓我成為那些朝生暮死的昆蟲吧!」
她比智子墮落得深切。
「你不會成功的,祝你早日覺醒。」智子下車,夜幕已黑沉,星光忽明忽暗。
範淪汀娜欣賞地說︰「我舍不得殺你,真的,你是另一個令我欣賞的女子,可惜你命不長了。」
智子無所謂地聳肩,牽著自己的腳踏車離去。
誰知還沒到家,一個陌生人影閃出,狠狠地捅了她一刀。
那人是阿健,小雪的生父。
他咬牙切齒地說︰「這只是給你一個教訓,叫你下次別太囂張,我如果拿不到錢,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智子一手扶著傷口,一邊嚷著︰「那你最好殺了我,要不,你永遠拿不到錢,「永遠。」
智子說完就跑,她寧可死在範倫汀娜手里,也不要死在這人渣手上。
巡邏警車正好經過。智子大叫︰「救命啊!有人要殺我。」說完她便因緊張且勞累而昏厥過去。
再醒來時秀雄已在智子身邊。
他見智子清醒,緊緊地擁著她,智子見他焦慮緊張的模樣,輕笑道︰「你沒哭嗎?那我傷的還不夠重嘛!」
他既心疼又氣惱。
「你還笑得出來,還有心情胡說八道,我真是服了你了。」
「見你著急真好,不過好可惜,你沒哭,為何不為我掉淚呢?如果你哭了,只要一滴眼淚,我也心滿意足啊!」
他眼里的憂郁逐漸加深,越來越濃。
「也許強留你在我身邊是個錯誤,我不該留你的,這根本是害你。」
秀雄愛憐地摩挲智子的臉,把她當成孩子般寵愛。
「你啊!越看越美。」他情不自禁地月兌口而出。
「哪里美?」智子受了傷躺在醫院怎麼還會美呢?真怪了,她想都想不通。
「靈魂美,早就超越了外在的美。我覺得你對我的重要性,一日勝過一日,你的愛已滲透到我生命里,叫我害怕。」
「害怕什麼?難道你不想我愛你?」她哀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