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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中情人 第17頁

作者︰楚茜茜

「今天上不上班?該換衣服了。等一下,你的老板找人!」

她閃著黑亮亮的眼珠。「他現在才沒時間理我呢,從蜜羿來了之後,就再也沒上來過,我的中文課,停頓了好—段時間了。」她的聲音有點抱怨。

「沒關系,以後我來上好了。我是個很有耐心的老師。」

「真的?」她興奮的說。

「真的。我先幫你換衣服。然後去餐廳處理事情,空閑的時候就教你中文。」

「你幫我換衣服?」她低頭看著自己,才發現昨晚,她穿的不是這套。什麼時候換成睡衣了?她大叫。

「你——你——好壞,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哦!我不可以?那昨天是誰拚命在我面前扯衣服?該看的都看了。不該看的也看了。你說怎麼辦?」

她跳了起來。

第六章

當午葉告訴吉妮,金先生去世的消息時。

吉妮果然是面無表情的。和午葉預料的情況,一模一樣,

「我知道你不會接受他的遺產。不過,畢竟他指名留給你們母女的。你想我怎麼處理遺產?」

「損給慈善機構吧,他造的孽太深了。就當是替他積德吧!」她冷冷的說。

「你還恨他?他死了。我希望你能放下恩怨。你活得不快樂,不是嗎?」

「放下恩怨,你說得容易。他拿刀砍我母親的時候,你看到了嗎?我母親跪在地上,求他饒恕我們的時候,你看到了嗎?你還覺得我不夠寬厚嗎?如果真是如你想的,我應該在他死前給他難堪,痛罵他一頓的。可是,我並沒有這麼做,我並沒有!我只恨我自己,我只恨我自己——」

這是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失控。

她嚎啕大哭了起來。

她的仇人死了,她的仇人終于死了。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她大哭了起來,將她十多年來隱藏的情緒,全發泄出來。

午葉抱著她,心里是震撼的。

她小時候受了太多的委屈,這些委屈全累積在心里,久了讓性情也變沉悶了,始終沒人能分擔。

而現在,她繼父死了。她再也忍不住了——

她抱著午葉哀慟的訴說。

她拉起她的裙子,掀至大腿。

「你看——這疤痕,我繼父用煙蒂燙的。」邊說邊拉開自己背後的拉練。「你看見了沒?」她問。

「還有背部,他用熨斗燙的。」她索性扯掉自己的衣服,手臂上縫了十幾二十針,那疤痕像只大蜈蚣爬在手背上。

午葉心痛極了。他想不出怎麼會有這麼慘酷惡毒的人,能對小女孩做出這樣的事。

「他拿刀砍我母親,不止一次。有一次我去擋他,被他砍的。你知道我母親身上有多少疤痕嗎?你知道嗎?你要我原諒他,我是人啊——我只是個人,我不是神。我不是神,我母親死的時候,眼楮都沒合上。她臉上的疤痕都腐爛了,青黃的皮膚上爬滿了蟲,我只看了一眼,只看了一眼,她的臉形變形的嚴重,我都不認識她了。你要我原諒他!我恨不得殺了他,我恨不得殺了他——」她哽咽而吵啞的吼著。

午葉將她的衣服穿上,她的精神狀況,正在崩潰邊緣。午葉摟緊她,不斷的拍打著她的背脊。

「我知道,我全知道。是我的錯,你是該怨恨他的,你是該怨恨他的。惡夢已經過去了,不會再來,沒有人能再如此待你了,沒有人能!有我在你身邊,我會保護你的,我會保護你的。沒有人能欺負你。再也不會有人苛待你了。」

她在午葉的懷里躺的極安穩。听著午葉的心跳,品嘗著他的體溫,她安定了下來。閉上眼沉睡。

心里的冰似在溶化,無聲無息的溶化。

夢里她又夢見母親,那個完整而漂亮的母親,她正對著她笑,很甜蜜的笑。

「先打你一頓,你最壞了。」她嘟著唇,站在床上手叉腰。

午葉裝得皮皮,伸出雙手,嘻皮笑臉的說︰「我建議你最好先把我綁起來。不然你既跑不過我,力氣又沒我大,你怎麼打我啊?」

「嘿!你就這麼有把握,我拿你無可奈何,是不是?過來,非扁你一頓不可。」她摺起袖子,有模有樣的拿了一條繩子,往午葉的雙手捆了好幾回。然後扯緊。

「哇!你當真啊!我剛剛只是說著玩的,打個商量吧?我們換個方式,換個方式如何?」他著急的跳了起來。

吉妮從衣櫥里抽出一條牛皮帶。先試抽了兩下,那咻——咻叫的聲音,听得耳膜亂麻的。

「嘿!你當真用這樣的方式修理我啊!那我多無辜。昨天你的衣服都哭濕了,我不幫你換下來,怕你著涼啊!怎麼能怪我呢!如今的好人都是冤死的。」午葉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眼看吉妮的皮鞭就這麼下去了,那聲音打得好響。

午葉原本閉得緊緊的眼皮睜開之後,看著吉妮。

「唉喲!你看看,棉被被你抽得多痛啊!還好,差點都裂了。」午葉用手去撫平棉被,很心疼的模樣。

吉妮忍不住的笑出聲。

「好了啦,你——別演戲了。手過來,我幫你解開。一副可憐兮兮模樣,好像我真的虐待你似的。」

吉妮將繩子扯開,眼楮盯視著午葉臉上的線條。

「昨天的事,你別亂說。不然,我臉往哪里放啊!我身上的疤痕,除了我養父母之外,沒人看過。」吉妮的臉垂得好低、好低。聲音柔弱而無力。那細致的眼瞼,豐滿而柔女敕,長而卷的睫毛像斂翼的燕翅。

午葉摟著她的黑發,輕輕的吻她。

那吻像花瓣落地,紛沓而至。在發梢、眉谷、耳垂、臉頰逗留。

吉妮眼中流離的顏色,霎時咸水,潺溽流過午葉的心頭。

「如果能一直這樣擁著你,也是好的。你是需要有個人好

好寵你、好好愛你、好好彌補長久以來,你受的傷害。」

吉妮賴在午葉懷里,輕聲呢喃。「那個人會是你?」

「我——你希望那人是我嗎?」

吉妮反身,那無辜的眼神,是那麼怯怯然。

「如果我說是你,就真是你嗎?你就真能舍段來愛我、接納我嗎?能嗎?或者你只是一時的憐憫,一時的情緒激動,會犯錯的。」她的語音字字艱澀。

她將自己抽離他的身邊。

「我身上的傷太重了。我自己知道。刻在心上太深太深了,幾乎不能剝離。你別開口,別開口。我不希望你後悔。你知道嗎?我好害怕,好害怕。從小就這樣,我害怕別人對我好。我害怕愛任何人,尤其是男人。我很小的時候就不斷的告訴自己。我不要愛上任何的男人,他們的強壯和魁梧就等于是野蠻和武力。我看到我身上的傷疤,就想到我母親的下場。我不要過這樣的生活。我不要——」

「你別這樣,不會的,你別這麼想。我和我弟弟從來沒打過女人,從來沒有。真的,我已經決定了。我會花一生的時間來治療你的傷,你別這樣。我心都擰了,相信我,好不好?相信我,我會給你新的藥,治你的不治之癥。我會用我的愛

「你瘋了是不是?你又哪一根筋不對了?你才跟蘇雩訂婚,現在又要跟她退婚,你想她會同意嗎?」午磊對午葉吼著。

午葉坐在沙發上,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

「你別他媽的噤若寒蟬好不好?你說話啊!為什麼?告訴我為——什麼!」

「你別這麼激動。我只是跟她訂婚而已,不是結婚。我覺得我錯了。現在後悔還來得及,不是嗎?我不能娶她。我根本就是迷戀她的美色,我根本就不是真愛她。」

「男人著迷于女人的,不是美色,那是什麼?你告訴我?你這個人簡直是莫名其妙。當初要跟她訂婚的是你,現在要求退婚的也是你。你怎麼跟爸媽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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