紡霧曾經想過,是什麼緣故讓她在感情的深層意識里,執拗的表現出淡漠、高傲的處理方式?腦子每次都有些隱隱約約的意識在游動,可是在某一個關鍵點上,她會踩住煞車,不讓那些感覺游離,然後她會在最短的時間「遺忘」,讓那些意識聚攏、沉澱,直到下次再游離。
只是,最近她控制游離意識的能力愈來愈薄弱了,試著去深層探索的意念,一再的出現在腦海里。
紡霧為著徐士哲而「病情」加劇,可惜,朝朝夕夕思念的人根本不知道紡霧的心意。她感覺到自己的眼眶溢出了淚水。
就在這時候,門鈴響了。紡霧慌忙的擦去淚水,心里忍不住奇怪在這種四點多五點不到的下午,會有誰來按門鈴!是郵差嗎!她一向知道這條街的郵差總在上午送信,想一想,沒有該是哪種人會在這個時間出現的啊!
紡霧決定,如果門鈴不再響,她就當那是按錯門鈴,如果再響,得要一次響上兩聲才夠資格讓她去開門。門鈴連響兩長聲,她心里一震,覺得有點可怕,門外的人怎會猜透門內人的心思?難道是飛雪?但飛雪有鑰匙,何況飛雪從來不干這種帶了自家鑰匙還按自家門鈴的「傻」事。
想了想,紡霧挪到對講機前面。「喂。」她小心的說。
「請問,江小姐嗎?」對講機里一陣嘈雜聲,听不出是誰,不過可以肯定是個男人。
紡霧對著話筒齜牙扮鬼臉,心想一定是紀豪,聳聳肩的按下開大門的鍵。也好,有個人來陪她說話也不錯,免得她又胡思亂想的不能自已。何況撇開以前的關系不談,紀豪的確是個朋友。紀豪懂得她,不是嗎?
看了看身上,她趕緊跳回房間換下睡衣,牛仔褲才穿到一半,門鈴的音樂聲就在室內流竄,是最近徐士哲為一個很有實力的女歌手做的歌,只有音樂沒有詞,是她用吉他彈好錄下來,再設定進門鈴音樂中的。
紡霧隨著旋律輕輕的哼唱歌詞,一手翻著襯衫的領子一手拉開門。
「嗨!」紡霧淘氣的笑著,將視線由自己的領子往下揚。一瞧!她無法控制的笑出來︰「你們今天上紳士訓練課呀?穿那麼整齊?」她笑著搖搖頭的把門拉得更大點。
擺了個「請進門」的姿勢,而門外的人卻沒有任何動作。
紡霧揚起臉一看,臉上沒有了表情。
第四章
「江雲。」他連名帶姓的叫,仿佛熟識紡霧一輩子了。
「是。」紡霧面無表情的回答,卻清楚意識到自己怦怦作響的心跳和一陣虛浮的、又好似要暈倒的感覺。沉默了半天,她才接了一句︰「請進啊!在門外罰站嗎?」紡霧試著想用對一般人的態度來對他,而不是一個對她朝思暮想,卻萬萬沒想到會在此時遇見的人。
紡霧看著他進門,偷偷而心慌的打量他,訝異于他傾長的身材,可其實徐士哲似乎比她高不了多少。她不知道是自己的錯覺,還是因為自己長得高的緣故?
他坐在她剛才坐著的位署,而剛才那個沾了她眼淚的抱枕,此刻靜靜的倚在徐士哲旁邊,她甚至看見他伸手輕撫一下抱枕上的淚痕。
紡霧驚慌的將抱枕拿過來自己這邊,還特意把沾有淚水的那面朝向自己。「方才喝水不小心潑到了,真對不起。」她放好抱枕,又匆匆往廚房走去,想著忘了倒杯水給他。
「冰開水?」她在廚房大聲問。
「好。」簡單的一個字。
紡霧倒了杯冰開水,順手把放在廚房的面紙拿出來,一起擺在他面前。
「請喝。」她手微顫著將水杯遞給徐士哲。他接過去,手指輕觸她的手指尖,混合著沁出的冰涼水珠,讓紡霧覺得既灼熱又冰冷,她靜不下心來,仍然只有慌亂的感覺。
徐士哲倒是一直莫測高深,紡霧不開口,他也不開口,只是默默的握著她倒來的冰開水,眼楮卻沒離開過紡霧。
最後,還是紡霧自己打破沉默︰「昨天那樣走掉,我很抱歉,因為……我覺得我能力不足,無法勝任這個工作。」她聳聳肩,講完才發現自己話不自覺又帶了刺,差點想咬斷自己的舌頭。
「不會。你的文案昨天會議上已通過了,我要助理打電話通知你,只不過一直找不到你的人。」他語氣溫和。
「是嗎?我還以為我的作品難登大雅之堂,想不到還能獲得你的青睞呢。」她張大眼楮看他,甜甜的假笑著說。
「為什麼會這樣想?」徐士哲看著她,眼神和她一樣清澈、明朗,但多了一分說不出的沉靜,和紡霧在報紙雜志上看到的他有著不同,很大的不同。
「沒有啊。」紡霧故作無謂的抬抬眉眼,還是忍不住抱怨一句︰「不是說不一定會用的嗎?」
「這是必加的條件。至于實行的機會目前是零,基本上能在我公司做事的人都不該受到這種待遇。」他解釋。
「是啊,看來是我誤解了。不過,這讓我覺得我不去參加那個會議,結果還不是一樣。基本上,我沒有出席的必要,決定權就握在你的手中,不是嗎?」紡霧趁機追問,但為了什麼目的,她卻茫然,是想試探他是否在乎自己嗎?果真如此,她的白日夢還真是飛得太快了,或許是她在履行飛雪給她的忠告︰有機可乘!
「不是我要不要用的問題,而是你的創意夠不夠精采的問題。江小姐,在這個行業你不是生手,我也信任你有一定的水準,而無關你知名度足不足的問題。」
「你叫我什麼?」她的心頓時變冰冷,只為了這句稱呼似乎把她和徐士哲間的距離一下子拉得很遠,心急之下,不知覺就月兌口問出來。
「這也無關我稱呼你什麼。」
他分明在打迷糊仗嘛!紡霧卻開始覺得面紅耳赤,一時僵在那里無法回話,最後才勉強回了句︰「哦?是嗎?還要再來杯冰開水嗎?」
想不到徐士哲卻回她一句︰「我不想被潑得滿頭滿身,即使現在是夏天也不行。」
紡霧愣在那里,一時無法分辨他話中的意義,稍後才忍不住笑了出來。「你沒有無辜的眼神,我從來沒在你哪張照片中看過。」說完,才發覺自己似乎在暗示徐士哲什麼。紡霧忍不住捂住嘴,尷尬得不願再說話了。
「那就再給我一杯好了。」他解圍,卻有幾分戲謔。
痹乖!還好他沒追問。紡霧在心里驚魂甫定,卻忍不住又多喜歡了他一點。他好像不輕浮,至少對她江紡霧不輕浮。她不自覺在嘴邊泛起微笑,心里覺得有種沾沾自喜的甜蜜。
打開冰箱,她決定把整瓶礦泉水搬到客廳,因為她覺得若在自己又有刻薄的話要出口時,至少可以用倒開水來掩飾。
順手又拿出一個玻璃杯,紡霧盈盈的走進客廳,帶著一種過份造作的意味,因為她忽然很想叫徐士哲快點離開,然後,她要關上大門,細細品嘗他們相處的每一分鐘,所以,她怕徐士哲待太久,會讓她無法完整回想他說過的每一句話、他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笑容、每一種表情……
唉!單戀真痛苦。
紡霧把杯子放下,斟滿了他的杯子,也斟滿自己的。
徐士哲看著她,帶笑而心疼的看著她臉上閃過的每一個表情,驚異于紡霧如此多變的性格,卻又如此迷人,把他十八年前對她的印象全推翻了。
這是他十八年來第一次這麼清楚、這麼近距離的看著紡霧,听紡霧灑月兌、混合著稚氣、懷疑、帶刺的語氣。他不是不曾想過紡霧,也不是不曾想過她會長大,她會有所改變的這個問題。只是他現在心里被觸動的柔情,正一波一波的加大,一波一波的淹沒理智;他凝視著紡霧,一種決堤的感覺向外奔流,他得要費很大的力氣,才能把自己的視線從她身上移開,才能找回自己的思緒回答紡霧那些跳躍式的問題。他知道自己很久以前動過真情,後來被掩埋了,然後現在是復燃階段,他知道自己的心,會因為愛眼前的這個女子而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