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絕凡接過攤開,是諸葛玉明的字跡,細讀後並無作聲,再攤開展峰的信,只有寥寥幾句︰
親親曄兒乖娃
此必稀若展素
言定世能老聞
句雙寒整相妝
句手血治道之
屬奉玉諸一慧
實上鈴葛事點
聖絕凡詳加推敲,但這六句話,上下意思不相餃,只見字的排列罷了!
「主人,展老這信是意謂啥事?小的怎麼想也想不透。」在旁隨侍的柳稷看得一頭霧水,他心想這一定是事關重大,所以才故意寫成這樣使個人不解的。
「甭說你,我也一樣,這書信是給曄兒的,叫她來看一定明白。」聖絕凡頭向花叢中喚道︰「曄兒,過來一下好嗎?」
「好的!」她垂首走出來,縴手忙著編花圈,狗兒的頸脖子上巳完成一副,不過它可不愛,一到亭中便臥下使著一雙前腿拉扯著那掛在它頸上的花圈。
「別這樣嘛!這可是我辛苦編織的呢!」曄兒蹲到它身邊捉住它不安分的雙腿,腰帶再套上一副用鮮花做成的腳環,只見福福琥珀般的眼楮露出無辜的神色。
「爹爹你瞧,福福是不是漂亮得很?」曄兒口氣喜孜孜的。
「就別虐待它了,看看這封展老寫給你的信有何用意?」聖絕凡將信遞到她手上。
曄兒讀完後,歡呼不已,急忙向福福說道,「你的寒血玉鈴有著落了,本還以為那老頭兒死不肯給,沒想到現在他要自願送我呢!往後你便可以陪我游走四方了!」
寒血玉鈴可祛寒暑,福福自小在山上成長,谷中雖然量暖,但畢竟比山下綠洲城鄉冷冽許多,兩年前福福曾和她相偕下山,但險些因熱氣無法排出面中暑身亡,曄兒為了讓它能自由來去,便使出渾身解數,向展老要有調節周身溫度的寶貝——寒血玉鈴,投想到皇天不負苦心人,她終于要到手了!
「曄兒,這信究竟寫些什麼?」聖絕凡還是希望曄凡能為他解惑。
「是啊!小姐,你就快說明白吧!」
「呵……」你們還不了解展老頭嗎?他寫的字千萬不能直著讀,橫看。側看、倒看甚至亂看,這封信得由右往左讀,由下往上排!」
聖絕凡看明白後才道,「一個老頑童,一個女頑童,兩人一起來求小頑童,就快天下大亂了!」
「爹爹別打啞謎了,你到底在說誰呀?」曄兒模不著頭緒,因為她不知道女頑童指的是誰。
「老頑童是展老,小頑童是你,至于女頑童嘛……你瞧這信便知道了!」聖絕凡將諸葛玉明的信交給她。
曄兒看完信,賊兮兮的一笑,「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這兩個笨蛋要倒大楣了!」
柳稷听完這話一臉茫然,而聖絕凡意味深長的微笑,因為眼前這天真的小家伙還搞不清楚漁翁究竟是誰呢!他耐心的等著。
★★★
自祁連至關內,搭驛車站要近一個半月,快馬加鞭至多八日,但要顧及一個半大不小的女孩兒和一只大狗,前兩種法子都遭聖絕凡否決,所以,他決定自備一駕寬敞的馬車,以護送他心愛的寶貝——曄兒到關內。
顛簸的沙石路上,馬夫駛著輛其貌不揚的馬車,但拉車的兩匹馬是難得一見的千里寶馬,一黑一白,通體無任何雜毛,神情甚是倨傲,而車子內部和外表遇異,布置得非常淡雅舒適,絲毫感覺不到振動,平穩得很。
聖絕凡深情凝視著偎在他身旁熟睡的曄兒,扇形長睫覆在她的雪白的臉龐上,純真得宛若初生的嬰孩。
這時,他心中頓時百感交集,無言的想道︰「這些年來,無時無刻不掛念著你,不見心煩,見了卻又心亂,亦兄亦父的我,已不知該如何處置這些糾纏的思維了,我總告訴自己,早些放手吧,免得害了自己又陷了你,但……情何以堪?」他修長的手指柔柔的撫著她的長發。
呼了口氣,聖絕凡起身向前頭的馬夫道︰「張德,我先走一步,你駛著車子直向聖家莊去吧!」
「遵命!」
語聲還未逝去,聖絕凡已自車頂的天窗飛身而出,隨後窗子又自動合上,輕快悄靜,但驚醒了敏感的狗兒。
埃福低鳴著,溫涇的鼻子磨蹭著曄兒的手,但聖絕凡因怕出意外,而讓曄兒喂服下足夠分量昏睡的藥方,所以曄兒早已睡得不省人事。
埃福叫不醒,灰心的嘆了口氣,窩回角落再度熟睡,閡眼前還不解的看了曄兒一眼。
「曄兒,別再睡了,日上三竿日!」聖絕凡呼喊著她。
「福福乖,到外頭玩,別吵我!」曄兒翻身背對來者,根本不加理會。
聖絕凡苦笑,曾幾何時他聖某人成了條狗,怎都沒人知會他呢?
「曄兒,是大哥!」聖絕凡扳回她的身子,心想︰藥也該退了吧!再睡下去只怕醒采後她的腦袋會疼得難受。
曄兒美目惺忪的徽睜,聖絕凡臉龐驀地映入眼簾,她一驚,失聲叫道︰「哇啊!」
聖絕凡愕然,懷疑自己是不是長得三頭六臂,怎麼這妮子連著兩次醒來見著他都好像看到怪物似的。
「大哥,你在這做什麼?」曄兒揉揉發疼的前額。
「請你醒來用膳的。」聖絕凡接下她雙手的動作,很有技巧的按摩她的前額。
「喔!我爹爹呢?」
「他也來了嗎?我可沒見著,如果有,我也想拜會拜會他呢!」聖絕凡語氣中透著遺憾。
「你說什麼?」曄兒猛然起身,眼前一昏,腦子暈眩得很,「別誆騙我,我爹他一定在附近,他和我一道來的。」
聖絕凡的心漏跳了一拍,幸賴平日鎮定的功夫得當,他笑道︰「這兒是聖家莊,除非你爹爹翻牆入內,否則下人一定會通報我的!」
「別拐個彎兒侮辱我爹爹,他才不會做這種事呢!」曄兒俏臉生怒的直瞪著他。
「算大哥失言,曄兒的爹爹自是不會如此。」聖絕凡向她道著歉。
曄兒愈想愈生疑竇,將回憶一幕幕的從腦海中搜出,再加上組合拼湊,忽然她了解這一切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了。
「大哥!你說你沒瞧見我爹爹是嗎?其實你們早遇見過了!而且關系還挺深長的,甚至是密不可分,你說是不是?」
「令尊是在莊里工作嗎?」聖絕凡故意打馬虎眼。
曄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的腦袋突然變笨了,從祁連跑來這打雜工,光是車馬費就夠可觀的,還談什麼收入,更別說養活谷里一大家子的人。大哥,一句話,信或不信?」
「大哥姑且相信。乖,起來換衣裳,要青荷進來幫你嗎?」
「青荷手巧,頭發的編梳她挺有一套的,就叫她進來吧!免得我懶性一發,披頭散發照樣出去見人,到時你的臉色可就不怎好看。」
聖絕凡十二萬分的相信她所說的話,于是,他走出去向恭立在門外的青荷點頭示意。
然後,便直往擺宴的如華閣踏去。
★★★
如華閣。
比來算去,曄兒該是座中年紀最小,所以,敬陪末座也是應當的,但她算是今天洗塵宴的主角,遂夾坐在聖絕凡和展峰之間。
才剛坐定,曄兒便是一副討債的嘴臉,向展峰道︰「報酬可以先索取吧?」
「這麼有把握?」展峰反問。
「曄兒出馬,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嗎?要不是福福這些天來胃口欠佳,我也不想提早向你拿!」她手撫著福福頭頂上的毛,心疼道。
「這下子好,有人要遭殃了,曄兒乖娃,喏,這就是你要的玉鈴!」展峰自懷中掏出一物,色澤如血般鮮紅,叮叮作響,那聲音非但毫不刺耳,反若天籟,舒人心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