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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命令嗎? 第4頁

作者︰蟲我

他不曾再多看冰宿一眼,反倒是對譯武投注一個托付的眼神。不等猶在怔忡的眾人出聲說話,他雙腳一夾馬月復,在燦爛的陽光中揚塵而去。

典恩與譯武互看一眼,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誰都無法對那個狂傲似天的弋翅指使什麼的。兩人轉而看向冰宿,再度發出嘆息聲。

罷了!待弋翅回來恐怕還有好些年,還是別急著擔心他臨去前的那個舉動,現在要擔心的還多著呢。他們交換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舉步走進宮殿中。

冰宿表面上冷靜得像是沒發生過任何事,不發一言地跟在他們身後進宮。

忽地,她舉起手像是想抹去什麼似的,用力的、緩慢的用手背拭著弋翅輕撫過的部分,卻發現那只是加深了肌膚的灼熱程度。

靶覺臉頰踫觸到物體——是那只戒指,她出神的看了一會兒後,緩緩地拔下指環將之緊緊握在手心上,沒有發現到她的眼神與戒指上的鑽石竟是同樣晶亮……

第二章

九年後

一樣是初春的時節,一樣是飄著薄霧的涼寒清晨,但在畢諾瓦王宮的陛下的寢宮里卻聚集了一群人,每個人皆面色凝重、神色哀淒,即使有人只是做做樣子,也都技巧的不被發現。數個教士同時頌念著禱文,嗡嗡喃喃的規律音調間偶爾夾雜著幾句竊竊私語,雖然壁爐中的炭火燒得熾烈旺盛,整個房間仍然顯得陰寒死沉。

「韻……」白色大床上的衰弱病人忽然發出一聲蚊蚋似的低喚,仍舊緊緊閉闔的雙眼讓人分不清究竟他是清醒的在叫喚,或者只是夢囈。

床邊一個短發女子趕緊趨前俯近床頭,以便仔細的分辨病人是否有想表達的意念。

「冰宿護衛,你太過逾矩了。」床邊一個肥滿庸俗的老者不滿的拉住她的手臂,圍在床旁四周的其他老者也都顯露出不豫的臉色。

冰宿冷冷的眼光掃過握在她臂上的肥胖短手,對上老者的眼,「放手。」

在冰宿凜冽的瞪視下,老者暗自吞了口唾沫,趕緊放開手,沒膽敢再招惹她。

但另一個瘦小精獪的老者卻出聲了。「冰宿護衛,你真是越來越懂得逾禮犯上了,別忘了你是什麼身分,竟敢如此不敬的對宮中大臣說話?」

冰宿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見他沒有動靜,這才直視蒙達,他是這群老不死的黃鼠狼之首。蒙達十數年來不知在暗地里壓榨、私吞了多少民脂民膏,逾七十的高齡卻依舊貪婪愛財,而他那細細尖尖的嗓音此時听來更是分外刺耳。

「說我逾矩,難道你們就不是嗎?」冰宿諷刺地反擊回去,直搗他們最污穢不堪的暗處。

「你?」像一只被夾到尾巴的老鼠,蒙達氣極的瞪視冰宿,明白她所指為何。

當年弋翅無聲無息的離開王宮後,他以為全王宮中再沒有人敢與他對抗,沒想到這個黃毛丫頭卻起而代之,不但不將他放在眼里,還在譯武死後接管他的所有職權。本以為她區區一個女流不必防範什麼,誰知道幾年下來,畢諾瓦大半的兵力竟然全教她掌控了,讓他無論想「做什麼」都越來越綁手綁腳、伸展不開來。

不過沒關系……他眯起細眼偷瞄一下床上的人,無論她擁有多少兵力都將成為過去了,只要再過幾個鐘頭——不,也許不必那麼久,那個小蠢材已經快挨不下去了。

蒙達陰惻惻的笑了起來,表情與陰溝中的老鼠同樣讓人感到厭惡。他擺擺手,「算了,我大人大量不與你計較,何況若惹了你一個不高興,陛下說不定又會心疼不已呢!」

冰宿沒有回腔,灰眸倏地變暗,冰寒的射向蒙達。兩人僵持了會兒,蒙達同樣在她足以凍結太陽的眸光下畏縮了,他悶咳一聲轉過頭去,好掩飾自己的窘態。

冰宿收回視線,不再理會蒙達的挑釁,轉過身看向床上的人。她知道蒙達只是想激起她的憤怒,從她接替父親的職務開始,蒙達就像是恨不得想親手撕毀她臉上永遠不為所動的冷靜漠然,幾乎每次見到她都會對她加以冷嘲熱諷一番。不過,當然他從來沒有達成目的過。

然而令人不齒的是,他總會惡意污辱她和國王陛下之間的清白,卑劣的將不實的謠言散播出去,意圖抹黑國王陛下的人格,丑化他年近三十卻仍未娶妻的事實。

「冰宿……」聲音又響起,這次床上的人睜開了眼楮,迷茫的眼神與干白的雙唇在泛紫的臉孔上看來更顯得枯槁死寂。

「我在這里,陛下。」冰宿俯近典恩。

典恩緩慢的擺擺手,示意其他人退開些距離,他要和冰宿單獨說話。眾老臣雖不甘願,但也不好反對什麼,于是皆退到一邊去,但仍拉長了耳朵想听清楚典恩想說些什麼。因為他還未立下任何遺囑。

四天前,典恩突然無故發病,病情是一發不可收拾,並且持續惡化,嚴重得讓人憂心,最後御醫診出他是中了某種無藥可解的毒,已經回天乏術了。于是,眾老臣在昨天正式向全國人民宣布此項惡耗,讓人民知曉國王陛下即將逝世的消息。

「是什麼時候了……」典恩細弱的聲音讓冰宿必須仔細听才听得分明。

「是第五天的清晨了。」她靜靜答道。

「那……他們……」典恩困難的咽了咽梗在喉間的唾液,冰宿趕緊倒水讓他喝下,並意會的接話——

「是的,理應是獲知消息了。」

典恩眼底蒙上哀淒,「是我對不起……韻兒……沒能做到允諾……」他喘了口氣,想抬高已然瘦削的手臂卻是力不從心,冰宿只得逾了矩,緊緊握住與她朝夕相處了九年的國王陛下的手。

「與她到白首……」

他還記得幾天前與鶯韻相會時,她臉上的笑好像帶著難以言喻的哀傷,是為什麼呢?他還想著下次去見她時要好好地問問她,解開她心中的不愉快。只是沒想到,那次的道再見竟然是他與她最後的告別了。

還有任遠,他甚至沒見到他最後一面,那晚鶯韻說任遠與其他小孩去參加了鄰村的祭典,隔日才會回來。

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但這樣的結果也許是另一種解月兌,對他與她之間的戀情而言……

冰宿無言看著典恩,冷靜的臉上並沒有泄漏出太多哀傷,她一生已經歷了太多次生離死別;不管是父母親,或是現在的典恩陛下,全都是她最親近的人。

她的淚與悲傷已經不知該如何傾泄了……

「答應我……」典恩又道︰「他們……就拜托你了……」

「是,我知道。」

「還有……別讓弋翅……」

「是,我明白。」

典恩輕輕微笑,投給冰宿一個感激的眼光,「謝……」

「不!」冰宿閃了下眼眸,「是我沒好好保護陛下,才會讓您與……總之,我一定不負您所托,因為那是我該做的。」她必須用盡意志力,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在典恩毒發時以死謝罪,就像十八年前她的父親一樣。

「別怪……自己……」典恩費力地回握冰宿,「倒是……你該替……你自己……打算……打算……」

冰宿跟著他的這些年間一直克盡心力在為他做事,她的能力與堅強讓他忽略了她是個女子的事實。論年紀,她早過了一般女子的出嫁年齡,而他卻沒有替她找個好青年。為此他感到十分自責。

典恩長嘆了口氣,忽然猛咳了起來,冰宿迅速地將床幾上的一碗湯藥讓他喝下,還細心的為他擦去唇角的汗液及不斷發汗的額頭,這看在旁人眼里又是一次曖昧不明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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