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其他人迅速起哄,「你如果不照做,我們絕不會饒過你!」
龍玄驥沒有再說話,沉下臉思忖著龍韜的動機。
他的沉默看在眾人眼里簡直是瞧不起他們的舉動,一時間小學生們全被龍玄驥的態度給激怒,所有人皆憤怒的移近龍玄驥,掄起球棒惡聲道︰「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同一時間,在巷弄邊緣一棵高大的榕樹上,有一個人正隱身在濃密的枝椏間隔山觀虎斗——龍韜深沉的眼光與他的心思一樣難測。
開學兩、三個禮拜以來,他看透了夏葵所教的那群空手道學生有多麼喜愛她,甚至已經到了崇拜的地步,夏葵並沒有隱瞞或忌訊她與他的關系,雖然在學校時她對他與其他學生一視同仁,但那群學生在心里仍感到極度不平衡。
他任由其他學生對他的不滿累積了一段日子,然後技巧的將這些怨恨轉嫁到夏葵的新婚丈夫身上,並且將龍玄驥每天接送他們上下學的情報提供出來。嚴格說來,他並沒有唆使那些學生做什麼,他只是未加以阻止與替龍玄驥辯解。
看著地面上的小學生逐漸向龍玄驥圍攏,龍韜面不改色的等著事情逐步照他預設的方向進行下去。
幾乎只有四、五秒的時間,在一陣細微卻有力的踫撞聲後,圍靠向龍玄驥的小學生全都驚愕的瞪向自己空空如也的雙手。
「你們拿這些東西太危險了。」龍玄驥神色自若的丟開最後一支球棒,不帶嚴厲的說道。
眾小學生的嘴巴全張成了大O形,嚇愣得不敢稍加亂動,難以相信龍玄驥竟然神鬼不覺的打掉了他們的球棒,他們甚至還看不清楚他究竟是何時出手的。
突然他們身後響起清脆的掌聲,小學生們迅速回過頭,看見他們崇拜的夏老師就站在不遠處。
「夏老師!」小學生們一致驚愕出聲,趕緊退離龍玄驥數步。
夏葵鼓完掌,雙手叉腰,嚴厲的眸光掃視過每個小學生,還算溫和的開口︰「那位先生的身手很不錯,但我不明白為何我的學生們會在這里和人打架,有沒有人要解釋一下?」
小學生們深知夏葵不愛他們將空手道用在打架上,所以皆低下頭,支吾著不敢出聲。
「沒有是嗎?」夏葵點點頭,「那好,我換個人問。」
夏葵走向龍玄驥,問道︰「你有什麼話要說嗎?」
龍玄驥沉默了一會兒,「小韜呢?我們該回去了。」
夏葵挑眉,這個人剛剛才被人圍堵,竟能當沒事發生過似的談論其他問題?就算沒人誤會他大欺小,但至少他好歹也說明一下大略的情況吧?
「小韜說他要先回去。你要說的就這樣?她再問了一遍。
「其他沒什麼好說的。」
當他與夏葵說話時,每個小學生的眼光就像戰斗機似的在他身上盤桓,仿佛隨時想轟他一炮。
夏葵注視他一會兒,轉過身對著站在牆邊的小學生,擺了擺手命令道︰「兩人一組面對面站好。」
小學生一听全都錯愕的面面相覷,這命令他們太熟悉了。這是夏老師處罰人的方法之一,她會叫面對面的兩人開始彼此搔癢,直到她喊停為止,嘗過個中滋味的人都了解這刑罰有多不人道。
「夏老師……」小學生們張著小狽般的濕潤眼楮看向夏葵。
夏葵轉頭向龍玄驥點著,「他不說那就由我來說,我還在想,我的空手道學生為什麼今天會那麼急著下課,還故意留幾個人拖住我,原來是集合到這里來了。真是遺憾,那幾個人的纏人功力不夠好,使我得以看見一出以多欺少的好戲。」
她的語氣細滑如絲,和眼里的怒氣形成強烈的對比,掃一遍已心虛得低下頭去的小學生,「現在有沒有人要為自己辯解?如果沒有——」
「他們不是故意的。」這句話來自夏葵身後的龍玄驥,「何況也沒有造成什麼傷害,算了吧!」
所有人皆詫異的看向他,這個人是不是腦筋有問題?被人恐嚇誣陷竟還反過來坦護對方?不然就是他的心胸寬大,能夠不計前嫌幫小學生們說話?
不!他根本是貓哭耗子,假好心!小學生並沒有因為龍玄驥的坦護而感激,反而全在心里曲解龍玄驥的話。
「不用你來假慈悲!」帶頭的小學生忍不住沖口道︰「我們敢做敢當,不必你來替我們說情!」
龍玄驥不想多做解釋,對夏葵道︰「我們該回去了。」
夏葵連看了他兩三眼,沒有回應他的話,轉回頭問向帶頭的小學生︰「你們總可以解釋一下為什麼會這麼討厭這位先生吧?」
「誰教他對你不好!」小學生們異口同聲,「我們不能原諒對你不好的人!」
他們的神態極認真,看得夏葵一陣愣怔。
「為什麼你們會以為他對我不——」
龍玄驥突然從身後推開她,一顆雞蛋大小的角狀石頭凌厲的劃空而過,在為擋開夏葵而閃避不及的龍玄驥左額靠近太陽穴外開了道口子,鮮血倏地流淌下他的面頰。
小學生們驚呼。
龍玄驥在石子飛出樹叢時就看清它的方向正對夏葵而去,他不加思索的跨步推開她,但也因此掛了彩,夏葵見狀趕緊拿出手帕按向龍玄驥的額頭替他止血。
他推開她踫觸他的手,眼光掃過巷弄邊緣的榕樹,「不必了,小傷而已。」他仍然無法對她的踫觸所燃起的熾熱感有免疫力,越和她每天相處,就越無法忽視她的笑、她的霸道、她的一切一切所帶來的沖擊。
「閉嘴!傍我乖乖站好!」夏葵低吼,大眼盛滿心焦的瞪著他的傷口,硬是壓住他的額頭,心頭涌上一陣洗衣機似的翻攪,她痛惡這樣的感覺,五年前她老爸心髒病突發時,她也是這樣突然被脆弱的雙手緊緊扼住——很難受的感覺。
龍玄驥每一次看見這樣憂心忡忡的夏葵,明白自己根本拒絕不了這樣的她,只好由著她去。
但她的身體幾乎快貼靠到他身上了,清新的味道如原野輕風送入鼻息,搔動他的神經末梢,直竄潛藏體內深處的欲念。她不是才剛運動過嗎?怎麼還能維持如此清爽的感覺?
突然她動了一下,為了更仔細看清他的傷口,她墊起腳尖貼向他,他無聲的長吐一口氣,放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眼楮直視前方,身體僵硬如石,發揮所有的克制力壓內翻騰而起的灼痛感覺。她肯定不知道,比起她在他體內引爆的痛楚,額頭上的痛感只是沙漠中的一粒細沙。
餅了一會兒,見血已止住,夏葵深吸口氣,平緩所有負面的感覺,讓龍玄驥自己壓住傷口,冷凝著臉二話不說扶著龍玄驥往巷口走去,沒看見龍玄驥大松一口氣的表情。
「夏老師……」小學生們被嚇到似的怯怯出聲。
夏葵停下來,嘆口氣,緩和臉上的嚴厲,換上認真的表情,道︰「我不知道為什麼你們會那麼想,但我可以告訴你們,他沒有對我不好,你們錯怪他了。」
她不能因為自己的焦慮就胡亂發泄怒氣在小孩身上,她相信龍玄驥的傷對他們而言已經是一種良心上的懲罰了,雖然那傷不是他們弄的。
小學生們聞言錯愕得面面相覷,「可是龍——」
「算了。」龍玄驥打斷小學生們接下來可能會提出的問題,「沒事就好,我們該回去了。」
小學生們緊張的看著龍玄驥,為他們誤會他而感到抱歉,夏葵將小學生的反應看在眼里,微笑道︰「既然知道了這是一場誤會,那你們是不是該有所表示呢?」她偏頭點點龍玄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