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玄驥咬咬牙,仍是不說話。
「這是不對的。你因為昨晚吃飯時兒子對你不理不睬,所以你就選擇不去面對。」她指控。
龍玄驥像是無法忍受的又要轉開身,夏葵自然是再次拉住他,「你看!你又想逃避了!」
「對!」龍玄驥用力揮開她的手,爆出低吼︰「我就是想逃避!你管得著嗎?」
「我當然管得著!」夏葵也吼,「如果你是男子漢就勇敢一點,逃避只是增加你的不安而已,我不想看你繼續這樣痛苦下去!」
龍玄驥瞪視她一會兒,忽然嘆了口氣,微仰頭閉上眼楮,她一定不知道這些話對他而言是多麼珍貴特別,從來沒有人如此一針見血的指責他,更不會像她一樣在罵他的同時又如此關心他。
他睜開眼看她,憂傷依舊在他眼里盤桓不去,嘆氣似的低聲道︰「我不是不去吃早餐。」
胸口一陣緊,夏葵發覺自己真的很不喜歡看見他難過的神情,「那不然是什麼?」她的口氣也軟了下來。
「我是……」龍玄驥欲言又止,「算了,沒什麼,我保證不會再無故缺席任何一餐。」
夏葵叉起腰,「才剛說完你就又重蹈覆轍,你說你不是在逃避,不是不去吃早餐,卻又說不出任何原因反駁,你究竟想怎麼樣嘛?」她的語氣有點耍賴。
龍玄驥嘆口氣,「你真想知道原因?」
「廢話!」
他又嘆了口氣,「好吧,小韜他……很喜歡這群狗,」然後朝狗群的方向看了一眼,「所以我想多和這些狗相處一下。」
夏葵想了想,「這無法構成不去吃早餐的全部理由吧?」
龍玄驥微低了低頭,抬起時臉上竟有一絲潮紅,「我小時候……曾經被一只大狗咬過……」他的呼吸有些不順,眼楮轉來轉去不敢正對夏葵,仿佛他說的是一件難以啟齒的事。
「所以你怕狗?」她的語氣不含一絲嘲弄,了悟為什麼方才當龍青驥和龍赤驥說到龍玄驥正在庭院中和狗玩時,會笑得像得了羊顛瘋——堂堂龍氏集團的總裁竟然怕狗,若被新聞記者知道,肯定會毫不客氣的露出大白牙並將之收進《笑話大全》里了。
「對。」龍玄驥快速的看一眼夏葵,發現她正認真的等著他說下去,暗自松了一口氣後道︰「剛才是因為一直專注著與那些狗相處,所以忘了該去吃早餐……而且,我一直沒有吃早餐的習慣。」
他簡簡單單一句「沒有吃早餐習慣」的話,莫名的又讓夏葵心口一陣難受。
好不容易說完整段話,他攤了攤手,「就是這樣。」
她突然抓住他的手,在龍玄驥迅速抽回前就已看清他手臂上有不少爪子的痕跡,衣服上頭還沾了些狗毛,她溫柔的笑了,「真是辛苦你了。」
龍玄驥的眼神又怪異難解了起來,「我該去上班了。」他語氣稍嫌急促,邁開步伐就欲走開。
「等一下。」夏葵喊住他,促狹的看著他有些亂掉的發絲,突然伸長手,囂張又過份的揉亂他的發,龍玄驥錯愕的立即避開,夏葵開心的大笑。
「你知不知道你還有另一個不好的習慣?你總是太過正經八百、一板一眼,連服裝儀容都像是殯儀館內的管理員,你真該好好放松自己一下。」夏葵笑得燦爛至極。
龍玄驥則再度說不出半個字。
他真的不曉得該拿她怎麼辦,每多與她相處一下就會多被她吸引一點,不論是她不嬌柔造作的自然率真,還是很有個性卻又大而化之的種種特質,都越來越令他放不開視線。
起初,她陽光般的氣息讓久蟄暗處的他不願正視,想避開,卻在潛意識里像沙漠旅人渴盼綠洲般,無法真正斷了向她行去的意念。而隨著她固執又強悍的侵略,他漸漸無法忽視她的存在,甚至有幾次從冥想中回過神時發現他思緒里的人影竟然是她。即使一再命令自己將她的身影逐出腦海,真實的她卻也一次接一次肆無忌憚的闖進他的生活,對他頤指氣使,逼得他不得不棄甲逃月兌。
而更令他難以克制的是他想要她。
這欲念是從何時開始的他已無法追溯,就像中了蠱毒,待發現時毒素已蔓延全身百骸,即使像她現在只穿著簡單的襯衫及牛仔褲,即使只是一個再單純不過的抹去水滴的動作,就會讓他火熱的想知道,她嘗起來的味道是不是就像她給他的印象那般溫暖撩人?更遑論是看著她笑,以及她的觸踫。尤其是她的觸踫。
然而,他也理智的知道,無論他再怎麼受她吸引都不可能會有結果,無論她的身體或靈魂,他都不能要——因為他也給不起他自己的身體或靈魂。
既然給不起,就也不能要。
☆☆☆
「媽!」龍韜朝他們的方向走來,對著夏葵喊道︰「我們該去學校了。」
笑聲方歇的夏葵臉上仍掛著笑,回道︰「好,你等我一下。」就以跑百米的速度沖回屋內。
「小韜。」龍玄驥喚住欲走向車庫的兒子,「你……到新學校如果有什麼困難,可以來找我。」
龍韜偏頭斜看他一眼,沒什麼表情的說道︰「有那必要嗎?有你的私家偵探告訴你還不夠嗎?」
龍玄驥愣了愣,原來龍韜早就知道偵探的事,「如果你不喜歡,我可以馬上停止他的工作。」
「那是你的事。」他又舉步走離。
「我已經照你希望回松居住下了,你是不是也該有所回報?」龍玄驥情急之下月兌口說道。
他的話成功的使龍韜停住腳步,他緩緩回過身揚起一抹冷笑,「你這是在向我索求施恩于我的代價嗎?」
龍玄驥抑下心被碾壓的感覺,放段說道︰「我道歉,我收回剛才所說的話,回松居住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事,我只是希望我們父子不必再冷戰下去了。」
龍韜轉正了身子,加深冷笑,「我們已經冷戰一輩子了,我不介意再冷戰另一輩子。」他勾了勾唇角,神情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傷痛。
龍玄驥蹙緊眉,龍韜多次謎樣的話讓他想起和夏葵共有的夢境,他和他們的夢境有關連嗎?
正想問出口,夏葵的身影已從屋中翩然奔出,手中多了一個背包及一頂小型的安全帽,「好了,走吧!」她背好背包將安全帽交給龍韜,和他一起向車庫走去。
龍玄驥一驚,腳步追著夏葵問道︰「你要騎機車送他上學?」
「當然啊!」夏葵邊走邊回答,還不忘給他一個美麗的微笑。
「不行!」當然不行!交通那麼亂是有目共睹的,要是出了事怎麼辦?
「抗議無效。」他們已走進車庫,夏葵戴好安全帽發動車子。
龍玄驥拉住了她,「不行!我不答應!要去學校由司機接送就好!」
夏葵看他一眼,揚起沒人看得出的算計笑容,「也負責接送放學嗎?」
「當然。」
「兒子,你說呢?」她問向龍韜,笑容依舊可掬。
「我無所謂。」他以前有時由司機接送,有時自己騎腳踏車或搭公車,完全視情況而定,他不是一個因養尊處優就什麼都要靠別人的大少爺。
「那好。」夏葵將機車熄了火,月兌下安全帽,對龍玄驥說道︰「你大約還有五分鐘的時間可以準備,快點,我可不想開學第一天就遲到。」
龍玄驥及龍韜皆會意了什麼,但不甚確定,于是不約而同看向夏葵。
「有什麼疑問嗎?」夏葵是三個人中唯一臉上掛著笑容的人,「你就是我們的司機呀!」若知道肯定會毫不客氣的露出大白牙,並將之收進《笑話大全》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