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她馬上對所有人聲明︰她不是三歲小孩,絕對有能力照顧自己,不需要人伺候,並以此為由把一群佣人全數遣出「松居」,只要有人固定來清掃就可以了,否則即使健壯如她也無法單獨整理「松居」偌大的居家環境。而那些嚴苛又繁瑣的規矩自然隨著佣僕離去,再不會有人在她犯了什麼錯的時候,正經八百、義正詞嚴的糾正她了。
「龍園」坐落在郊區,建築架構分成三部分︰外圍的花園綠地;中間呈字形的主屋;後方的僕佣居所。
主屋又分成三部分︰坐北朝南的「梅居」︰龍家現正在美國經營國際業務的老爺、夫人的居所。
位屬東方的「松居」︰龍家繼承者的居所——也就是龍玄驥的居所。
位屬東方的「竹居」︰龍家未成家兒女的居所及客房,現在住著龍青驥及龍赤驥兩人,不過他們在市區有自己的公寓,會不會回老家端看個人心情。
龍韜慢條斯理的喝著豆漿,等到夏葵端著煎好的蘿卜糕轉回身,他才溫溫的問道︰「然後呢?」
夏葵聞言放下盤子,香軟的蘿卜糕因而彈跳了一下,「兒子,你沒听清楚我的話嗎?」
面對著夏葵憤怒漸積的臉色,龍韜仍笑得悠閑自在,「你昨晚睡不好嗎?」
夏葵雙手大張撐在餐桌上,低臉孔斯近龍韜,面目凶狠的勾起唇角,「極限!兒子,一天睡不好覺我頂多不理人,但第二天再睡不好覺,我的脾氣就會變得很差,物極必反你听過沒有?我不但會理人而且還會很想找人打架——不光只是吵架而已,而那房間讓我連續十多天都睡不好覺!連董薰都不敢惹連續三天睡不好覺的我,所以你給我小心點,听好,昨天作的怪夢是我的極限——我、要、換、房、間!」
「好。」龍韜回答得干脆,笑容也絲毫改變,只除握著杯子的力道重了不少,他已听到他要听的重點。
夏葵一點頭,哼了一聲算是滿意他的回答,正好起身,轉回爐火前繼續煎蛋。
「你作了什麼怪夢?」
「沒什麼,」夏葵邊把蔥花與醬油加進鍋里邊回道︰「只不過是一個古代女子出嫁的情形,她嫁了一個仍深愛著已去世妻子的男人,她在新婚時空等了一夜。」
夏葵煎好蛋端上桌,有些好笑的說道︰「你不覺得那個怪夢跟我的情形有些雷同嗎?」
龍韜低著頭吃早餐,看不見他的表情,過了一會兒他才悶悶的應了聲︰「嗯。」只不過夏葵老早就又轉回身做起三明治了。
「不過啊,」夏葵傳回聲音,「我肯定不會像那個女子一樣逆來順受,要我乖乖等一個人回心轉意,我干脆先紅杏出牆算了。」說著,她覺得有些好笑的笑了起來。
「你會嗎?」龍韜問得極認真。
夏葵听出他語氣里的不尋常,手里還握著一把小黃瓜就轉回身看著龍韜,在他早熟臉孔上的是復雜的矛盾表情,像是希望如她開玩笑般的紅杏出牆,但又強烈的希望她留下。
「我不知道。」夏葵誠實的答道︰「我與你父親的婚姻並不是建立在愛情上,但我相信我們都是懂得負責任的人,只要相安無事,我們是不會輕易離婚的。」她以為龍韜擔心的是她會離開的問題。
她走到他身邊一把抱住他,寵溺的揉揉他的頭,「放心吧,不論以後是何種情況,你已經是我兒子了,一輩子都不會改變。」
「如果你愛上了他呢?」他在她懷中傳出聲音。
夏葵放開他看了一眼,皺了皺眉鼻,撇撇唇,「不會吧?那麼冷漠高傲的人我怎麼可能——」
「如果呢?」他截斷她的話,眼里有著一定要得到答案的堅決。
夏葵又看他一眼,沒拿小黃瓜的那只手習慣性的搔了搔頭,想了想,再用力想了想,最後苦著一張臉有些抱歉的說道︰「我實在想不出來你到底想問什麼耶,就算我真的愛上他就愛上他嘛,那又如何呢?」
「你難道不會希望他也愛上你嗎?」他的語氣急切,身體更是緊張的自椅上彈坐而起。
夏葵為他的舉動挑起了兩道眉,嗯,她這個兒子果然也是怪胎一族的成員,「我不知道,這種事不是說了就算的,反正事情真的遇到了再說嘛,我又還沒愛上他,想這麼多只是自尋煩惱罷了。」
龍韜瞪著夏葵有些無辜的臉,像是想看出她是否在說謊,半晌,沉重的嘆口氣,有些頹喪的坐下,「算了,我忘了你已經改變了,就如你所言,到時候再說吧。」
到她出門要去醫院時都還在想︰那些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
「啊!」夏葵張大眼叫出聲,不論音色或音量都像極烏鴉短促的叫聲。
龍青驥蹙眉,煩躁不耐的看著夏葵瞠目結舌的直瞪著他,「你在叫什麼又在看什麼?」
夏葵直走到他身前,還是很驚訝的看著他,理直氣壯的回道︰「我這是在表達我的詫異。」
「哈哈,」夏葵咧開嘴笑得有些促狹,「你終于現身了呀?還是不小心讓我給撞上的?」莫怪她會如此驚訝,從法院公證後她就沒見過他的人影,連在龍園住了十幾天都不見他回來,這時他會出現在龍園的車庫里,就像天下冰雹般突然。
龍玄驥壓下每見到她就會被激起的怒意,打開車門冰冷的說道︰「上車。」
「干嘛?」
「你不是要去醫院嗎?」
「是啊!」她走向她的寶貝機車。
炫亮的黑色重型FZR看在龍玄驥眼里又是一陣氣急敗壞,這像什麼話?一個女孩子家騎那麼大的機車,壓都壓死她了!「你不準再騎那輛車了!」
「礙著你啦?」她揚高頭不馴的回道,今天她可沒有再像公證那天的脾氣,除了老爸和兒子,現在只要誰敢惹她就必須有和她單挑的心理準備。
幾乎話一出口他就馬上後悔了,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經做了數天的心理建設,為何一踫上她,他的自制力就如春陽化雪般迅速被消融殆盡?龍玄驥深吸口氣,「我會載你到醫院。」
「干嘛?」她的口氣仍是很沖,想到她手長腳長的,不騎重型機車難不成要她騎小綿羊?那她肯定會違反交通規則——頭手超出車外,就像大人騎小孩的小三輪車般可笑。
「你父親今天要開刀,不是嗎?」
「那關你什麼事?」她背正背包,拿起安全帽準備戴上。
「于情于理我都該去探望他。」
拿著安全帽的手僵在半空中,她瞪著他看了半晌,「啊!」烏鴉叫聲響起。
夏葵震驚的忘了自己的硬刺,走回他身邊模向他的額頭,龍玄驥立即撇開臉,但她已經知道。「你沒發燒呀!」
「上車。」龍玄驥不想多說,也不想再花力氣和她扯下去,打開車門,他自行進到駕駛座。
夏葵想了想,也好,反正她也正愁著找不到他談事情,剛好趁這機會和他談談,她坐進車內。
一坐進車內她就劈頭問道︰「你吃早餐了沒?」
像是很不情願和她說話似的,龍玄驥冷冷的道︰「你不必管。」
「你真是狗咬呂洞賓耶!」夏葵搖搖頭,自背袋中模索出一個三明治,剝開半邊塑膠袋遞到他面前,「喏,拿去吧,你一定是沒吃早餐才會脾氣跟我一樣差,早餐是一天最重要的一餐,不吃是不行的。」她的語氣像老師在教導學生。
龍玄驥看怪物似的瞪了一眼距離他不到三十分分的三明治,不說話也不接下,繼續開他的車。
「喂,」夏葵看他不拿,將三明治推向前一點,「拿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