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之而來,半年多噩夢般的生活情景,爭先恐後地浮現出來︰男護士強制自己打針,服藥,整天與啞婆沉默相處,她在鏡中看到自己那張變得痴呆的臉,被凡姝緊緊掐著脖項的那種窒息感,被鐵鏈鎖著、皮罩套著的小迸怪.自己對子安日日夜夜徒勞的思念和呼喚……自打被囚禁以後,她所度過的那些可怕的日子。驀地,全部出現在她的眼前。
「哇」地一聲,楚楚嚎陶痛哭起來。
子安一把抱住哀勃的楚楚,無限心疼地說︰
「哦,別哭,楚楚。子玄說,畫像能夠補好。我馬上叫他修補,好嗎?‘’
楚楚搖頭,眼淚瘋狂地奔流在她臉上,又灑落到子安的衣襟上,她哭得渾身抽搐,說不出話來。
子安緊擁著她,讓她貼近自己的胸膛。這才漸漸治好了她的顫栗和痛哭。
小迸怪見女主人如此哭泣,從門邊蹭到楚楚身旁。
楚楚俯子,從小迸怪脖子上解下那顆鈕扣,放在手掌心里,伸到子安面前,抽泣著說︰
「子安,還記得嗎?這是你襯衫上的。半年多來,我就是靠它……活著……」子安那灼熱的眼光慢慢從那顆鈕扣移到楚楚臉上,便深情地凝視了。
「你答應過做我的保護神的,你還會再離開我嗎?」淚光熒熒的楚楚,搖著子安的肩膀問。
子安用無比狂烈的親吻代替了回答。他那被火熱的愛情烤得干焦的雙唇,觸到楚楚沾著淚水的面頰和嘴唇,楚楚像被電流擊中,又一次軟軟地倚在子安懷中,讓子安把她抱回到沙發上。
柔柔地、怯怯地半躺在沙發上,楚楚愛嬌地可憐地說︰
「不要把我一個人留在那牢房里,子安。」
這令人心碎的要求,使楚楚帶上了一種不可抗拒的魅力,辛子安這個一貫持重的青年男子,再也不想控制自己的激情︰
「楚楚,楚楚,你痴心若此,我為了你,死亦何憾!」
他用自己的手和唇撫慰著楚楚的頭發、臉龐、潔白的脖項和細如凝脂的胸脯。
楚楚臉頰鮮紅發燙,心跳加速,酣醉在他的濃情蜜意里,嘴里卻在羞怯而無力地抗拒著︰
「哦,不要,子安,不要……」
楚楚的羞怯更撩撥起子安心中的烈火。他把臉深深埋在楚楚的雙乳間,申吟般地哀求︰
「嫁給我,馬上做我的妻子吧,楚楚……」
昨天,楚楚還在為將要永遠失去子安而哭泣.此刻卻親耳听到了子安立即娶她為妻的要求。
她雙手捧起子安的臉龐,那剛被淚水浸過的雙眸流光溢彩,凝視著子安。
她又輕輕撫著子安那讓她領受過濃烈愛戀之情的雙唇,又是搖頭又是點頭地說︰
「可是,你幫我造的幻廬燒了,你給我的戒指也被奪走了……」
「這些我們都不要,那只是沈效轅陰謀的一部分,」子安堅決地說,「我要重新給你戴上結婚戒指,重新為你造一格比原先好上十倍的幻廬。」
「不,子安,這些我都不要。我只要有你,只要你。」楚楚說著,用雙臂緊緊摟住子安。
子安突然發現,楚楚那雪白的頸項上有幾條粉紅色的指爪傷痕。
他不安地問︰「這是怎麼回事?誰弄傷了你?」
楚楚匆匆把衣領扣好,靠在子安肩上,向他訴說了前天凡姝去她的「牢房」,自己差點兒被她掐死的事。
子安听得心驚肉跳,「這個瘋子!」他緊咬著牙關,氣憤地說,又心疼地把楚楚抱到懷里。
「不,子安,也許,只是因為她太愛你……」楚楚柔聲地說。
躺在子安寬厚堅實的胸懷中,享受著他的愛,楚楚心里不禁有了一絲對凡姝的同情。從凡姝問她的那些問題以及凡姝當時的神態中,她確信凡姝是深愛著子安的,而子安卻一直在拒絕她,回避她。只是凡蛛提的那些問題,她實在羞于開口告訴子安。
「那不是愛。難道愛情可以是強制,可以是虛偽,可以是欺騙嗎?」
子安,你不懂,女人有種種,愛情有時也可以使人變得殘酷,變得奸詐的,楚楚想。
半年多的經歷,楚楚畢竟成熟得多了。
子安突然回想起凡姝那伸到他衣服里面曾在他脊背上摩拳的皮膚粗糙的雙手,那把他指出血來的尖利而參差不齊的指甲,難道這就是凡姝對他的愛?他惡心地打了個寒戰,自語道︰
「我們再也別提她了。」
他對路在門邊的小迸怪親切地招招手。小迸怪搖著尾巴過來了。
子安把它抱起,撫著它的頭︰
「謝謝你,小迸怪。你保護了我的妻子,我永遠感激你。」
「怎麼,忘了它咬傷你的手了?不再怨恨它了是不是?」楚楚開心地調侃著他。
哦,久違了,那稚氣而可愛的「是不是」,那調皮而誘人的笑容!
這才是我的楚楚!這才是我全身心愛著,我一直在尋覓著,尋覓著,而上帝終于恩賜給我的楚楚!
辛子安心中奏起了輕快的旋律,一種無比奇妙美好的感覺,使他抱起楚楚,在房間中央轉了一個又一個圈……
幾聲輕輕的敲門聲。
又是幾聲。
子安極不情願地放下楚楚,走過大開門。
門口站著子玄,輕聲說;
「哥,沈天求要回家去了。他說,還想找你說幾句話。」
子安內疚地一拍額頭。只顧沉醉在與楚楚的重逢之中,忘了該好謝沈天求啦。
楚楚已經告訴他,她之所以能及時趕到禮堂,在即將舉行的婚禮上奪回自己的戀人,應該感謝沈天來。
昨天半夜,是沈天求領著兩個人,不知用什麼辦法進入囚禁她的杜美路褐色小樓。那看門老頭和一直在她房門外值夜的兩個男護士被打昏在地,還被捆了個結結實實。
她和啞婆被開門聲驚醒,猛看到幾個陌生的蒙面人走進房來,簡直嚇壞了。幸虧沈天求及時月兌去面罩,湊到她耳邊說,他們是來救她出去的。
那另兩個蒙面人環視這間房間,剛想對啞婆動手,楚楚忙制止說︰
「不要動她,她不會礙任何人的事!」
楚楚對沈天求所說的前來救她出去的話將信將疑,她怕這是沈效轅的又一個圈套。這時沈天求拿出一張報紙,就是凡姝曾經丟給她,登著辛子安和沈凡姝將要結婚的消息的那張。
明天就是禮拜天!事實上再過十幾個小時,明天中午一過,那就一切都晚了。既然如此,何不冒一次險!
天求看出了楚楚的狐疑,說︰「快跟我走後了地方我把一切都告訴你。」
「子安知道你們來這兒嗎?」
「我還來不及通知他,明天,你就可以見到他!」沈夭求保證道。
楚楚終于決定跟沈天求離開她蹲了半年多的囚室。她匆忙地整理著自己的衣物。
啞婆還是那樣毫無表情地走過來,解開鎖著小迸怪的鐵鏈,取下它的皮罩。然後,她自己坐在椅子上,示意那兩個漢子用這鐵鏈把她綁住。
沈天求明白了,說︰「對,把她綁在椅子上。這樣她才能擺月兌干系。」
就這樣,楚楚在沈天求幫助下,逃出杜美路那幢褐色小樓。直到這時,她才從天求那里知道,這里根本不是什麼醫院,而是沈效轅的一處秘密寓所。
沈天求把楚楚送到一所住宅。一個講得一口好漢語的日本女子殷勤地侍候她洗澡,換衣,吃飯,又請她在房中安心休息。
直到天大亮了,沈天求才又來到。他讓那日本女人給楚楚穿上一件黑色斗篷,就帶著她和幾個大漢分乘兩輛車子,離開住宅,去了仁匯教堂。
下車後,沈天求讓那幾個人從邊門進入大廳,叫楚楚稍過一會兒領著小迸怪從大廳正門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