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姿「哼」了一聲,不想跟凡姝辯論,沒必要惹得她發小姐脾氣,特別是在這種場合下。
凡姝的話也使天求一愣,但他眼珠子一轉,接口道︰「還是凡姝明白事理。說真的,桂生不光扮相好,戲好,待人也厚道。這樣的人,在梨園行可不多則。」
等宋桂生從鄰桌回來,發現桌上三個人的臉色都有些不自然。兩個小姐既不看自己,相互也不說話,而天本則是反常的興奮和起勁,他弄不明白,自己離開了那麼一小會兒,這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你老兄耍什麼花槍?沈哥,你巴巴的要把堂妹介紹給我,我還以為是個沒人要的丑八怪,誰知貌若天仙。這樣的富家千金,你怕沒人要是怎麼著?」
宋桂生在給天求打電話,一張口就來了這麼一長串。
「哈哈……」電話那頭天求縱聲大笑,「正因為她有‘傾國傾城貌’,所以才要你這位‘多愁多病身’去配呀!怎麼,有點兒意思嗎?還想不想再跟她見面?」
「沈哥,你可真夠壞的,」桂生露出了娘娘腔,「弄得我夜里睡不著,吊我胃口啊?你說,我什麼時候可以再見到她?明天下午怎麼樣?」
「別急,別急。這種事來不得急火飯。不過,你放心,老兄的事就是我的事,一切包在我身上。」
這卻引得宋桂生更加情急︰「哎,沈哥,你要抓緊些!版訴你,相思病是要害死人的哩!」
電話里又傳出天求得意的笑聲。
第四章
自從辛子玄把凡姝、天姿拉到家中,給他們看了他畫的那幅《夢幻天使》以後,辛子安去沈家工地的次數明顯減少。好在小樓及花園的修建都在按計劃進行,即使實在有技術上的問題非去不可,他也總是利用上午的時間,處理完後便匆匆離去。
他知道,那時候,凡殊正在學校上課,不會有分身法出現在工地上。就這樣,辛子安和沈凡姝已有相當一段時間未曾照面。
這一天上午,辛子安又要去工地了。因為前一天下午他接到楊工頭電話,說是要安裝花園里人工湖的進水管,圖紙上有一處弄不明白。他答應第二天上午去看看。
到工地後,問題很快就解決了。看著時間還早,辛子安鑽進他的小堡棚,翻看著工程後期要用的資料。
他看了一會兒,無意中一抬頭,卻正看到凡姝從敞開的工棚小木門飄然而入。
子安沒想到這時候凡姝會來工地,不覺露出詫異的神色。
「你是想問,我這時應該在學院上課,怎麼跑到這兒來了,對嗎?」好像完全猜透了他的心思,凡姝代替他把問題提了出來。
這倒使子安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幸而凡姝接著就說︰「今天上午我逃學了。」
「逃學,為什麼?」子安隨口問道,眼光已經又回到了圖紙上。
「為了能見到你。」凡姝的感情猛地進發出來,猶如久蘊地底的熔岩,她的聲音都有點抖了。「要不,等我從學院回來,你又走掉了。」
辛子安的心,像被熾熱的炭燙了一下,但他極力克制看,盡可能平靜地、淡淡地問︰「你怎麼知道我今天上午一定會來?」
「你猜猜看。」凡姝用手攏攏披在身後的長發,歪著頭問。
對這種稚氣的游戲,辛子安怎麼會認真去費腦筋尋找答案呢?換了任何一個別的人提出這樣的問題,辛子安也許早就厭煩地轉身而去。但是他現在面對的是凡姝,而且她正帶著那麼一種嫵媚迷人的可愛笑容,那麼自然而認真的神情在等著他回答。辛子安實在不忍過分拂過她,便微微笑了一笑,說︰「猜不到。」
看到一向嚴肅的辛子安燦然一笑,凡姝臉上的表情竟變得迷醉了似的甜。她感慨萬千地說︰「今天逃學真值得!我總算看到了你的笑。我都差不多快要以為,你是個根本不會笑的人了。也許,你只是對我才那麼總板著臉吧?」
辛子安說什麼好呢?他笑著搖了搖頭。可這一回卻是一種淡淡的苦笑。
凡蛛並不深究,依然接著方才的話頭道︰「為了獎勵你的微笑,我告訴你答案︰昨天,工頭楊師傅給你打電話時,我就在這兒。」
嗅,原來如此,難道你竟還和過去一樣,每天下午要到工地上轉一轉嗎?子安想,幸好我改變了來工地的時間。
「沈小姐找我,是有什麼事嗎?」辛子安問。
「我想問辛先生,為什麼這些日子很少來工地?」凡姝急急地說。
辛子安略略皺了皺眉︰「我手頭並不是只有這兒一個工程,而且我抽空還連來這兒的,工地上沒發生什麼問題。這些.我都和沈先生說明過……」
「但是你沒有和我說,而且,你抽空來時,我也總見不著你。這小樓的主人畢竟是我。而不是我父親,是不是?」凡姝振振有詞。
「那麼好吧,我現在不是向你說明了嗎?」
「可惜晚了,」凡姝一本正經地說,「這些天,我已經對這個建築有了新的構想。」
「什麼?」辛子安一听,立刻沉下臉來,「你又要來玩拆掉重建的把戲?」
沈凡姝不說話也不動身子,就那麼半歪著頭,悄然凝視著臉色已越來越陰沉的豐子安。終于,她繃不住了,低下頭發出一串清脆的笑聲。
辛子安弄不清楚沈凡姝在搞什麼鬼,他惱怒地側過身去,不再理會她。
「唉,再拆掉重建,我怎麼敢!」沈凡姝止住笑,嘆了口氣,「上一回,純粹是……我胡鬧。本來麼,」她的聲音低下去,「你肯重新回來,也完全是看在天姿的面子上,我有自知之明,我可請不動你。」
听著她那帶點兒自怨自艾的語調,辛子安正要冒起來的火,漸漸平了下去。他問︰
「那你剛才不是說有什麼新的構想?」
「我只是想,提一點小小的建議。你不會不高興吧?」凡姝留神觀察子安的神態,見他沒馬上回答,又忙說,「我可不想你再一次扔下這兒不管。我怕,真怕……」
「怕什麼?」凡姝停住不說,辛子安轉過身子問。
「怕我從此再也見不到你了。」凡姝月兌口而出。她兩眼像盛了濃而灼熱醉人的酒。
一相看不見的細線,猛然從辛子安心上抽過。他來不及體會這種的感受,不知是喜悅,還是酸痛。
他不敢正視凡姝的眸子,但又忍不住,終于,當兩雙眼眸的視線一接觸,兩人都像被電擊中了一樣,臉頰也滌然間發燒以地燙了起來。
凡姝低下頭去,雙豐扯著淺黃色上衣的邊。半晌,才找補了一句︰「那,我的小樓就造不成了。」
辛子安平靜一下心跳,卻並未收回眼光。他輕咳一聲,顯得隨隨便便地問︰
「你那小小的建議是什麼?我倒願意听一听。」
凡姝卻再也不敢與子安的目光接觸,她直接走到那張經她修補好的,而今又掛在牆上的全景圖前。
「我一直在琢磨你的這張設計圖。我覺得,樓房部分,好像有點兒被稱為‘印度的珍珠’的泰姬陵的特點,如拱圓頂啦,正面的凹廊啦,白色大理石柱啦,特別是整幢樓房所體現的情調,是溫柔精致女性化的。」
凡姝咬咬嘴唇,想了想,又說︰「不過,你又作了很大改造,主體部分變了。泰姬陵是方方正正的台基,寢宮,而這里是精巧玲戲的客廳和臥房。這樣,就使這幢樓既有了泰姬陵的玉潔冰清,寧靜幽雅,又增添了它沒有的靈動活潑,輕盈秀逸。
凡姝講得忘情了,她隨手拿起桌上一根細木桿,指著圖紙上說︰「特別是這些形狀特殊的立柱,使整幢樓顯得妖艷而嬌柔。我第一眼見到這些立柱,真擔心它們是否能支得起整幢樓。後來才明白,這是你的匠心獨運。這種令人產生憐愛之情的設計,正是你所極力追求的效果,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