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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女 第9頁

作者︰晨薔

天姿提到她在大學修室內裝飾課,對建築很感興趣。辛子安說︰「沈小姐,關于你想勤工儉學的事,我已給公司高老板提了。他說很歡迎,讓你直接找人事科就行!」」真的嗎?太好了!」天姿高興得從沙發上跳起來,拍著手︰「我還不好意思開口問呢!想不到你已經辦好了,真謝謝你,辛先生。」

「不用,」子安擺擺手,「關于具體工作和報酬,你到人事科談時,不必客氣,有什麼要求盡避提好了。」

「我知道,」天姿坦誠地說,「干活我不會偷懶,工錢也不能少要,對嗎?」

「沈小姐,我弄不懂,你伯父是上海灘數得著的大老板,難道還需要你打工掙錢來養活自己?」辛子玄與辛子安不同,他是有什麼話就同骨便在喉,非吐不可的,何況他已看出沈天姿是個直性子人,所以現在也就老實不客氣地發問了。

天姿輕輕嘆口氣︰「唉,生活倒沒什麼問題,我是為了還債。」

「還債?難道你在外面欠債?為了什麼?」辛子玄急問,子安也十分關心地看著天姿。

「不是我欠的債,是我父親……」

「你父親欠的債怎麼能要你償還,有你伯父,听說你還有個哥哥,不是嗎?」這次是子安在發問了。

「說來話長。」天姿咬了咬嘴唇,鼓足勇氣說;

「不怕你們笑話,我父親生前是個……怎麼說好呢?是個不爭氣的人。年輕時在外面浪吃浪用,抽鴉片、賭牌……媽媽就是活活被他氣死的。

「媽媽臨死前,把她一直寄存在舅舅那兒的私房錢分成兩份,給我和哥哥,要舅舅在父親死後,再交給我們兩人。她。怕我父親萬一知道這筆錢,又會拿去輸光拉倒,因為,家里所有能變賣的東西全被我父親賣光了。幸虧媽媽想得周到,現在我上大學,就是靠媽媽留下的這筆錢。」

李子安兄弟靜靜地听著,眼光里流露著深深的同情。

「三年的父親死了,給我們留下的,是一大筆債務。三年了,我們每月都要還數目不小的像也不知何時才能還清。哥哥已經成家,還有了一個小孩,我不忍心讓他一人背著這沉重的債務……」

「你伯父對這一切都置之不管?」子重問。

「父親死後,哥哥領著我去伯父家,拿出父親欠的帳單給伯父看。伯父不但沒給錢,而且狠罵了父親一通,幾乎用盡了一切惡毒的字眼。甚至說,像他那樣的人,根本就不該結婚,不該有後代……我和哥哥忍氣吞聲听著,最後伯父說,債務他絕不管,哥哥已經做事,應該自力更生,我還在上學,他可以接濟一些。我當時就斷然拒絕了。為這事,哥哥沒少埋怨我,可我卻從不後悔。」

天姿臉上露出堅毅的表情,子玄由衷欽佩地說︰「你真了不起!」

子安沉吟著問;‘那麼說,整個宏泰企業全是你伯父的,你父親竟連一點兒份也沒有?」

「宏泰企業是由曾祖父到祖父一代代傳下來的。可是沈家的財產歷來規定只能由長子繼承。祖父臨終前給我父親一大筆錢,還有不少房產,包括現在住的寧波路為房子。但整個宏泰產業都全歸了伯父,我父親完全不能插手宏泰事務。曾祖父相信,每一代只能有一房獨掌企業,才不會引起內爭,分散財力,才能保證宏泰永不衰敗。」

「怪不得沈凡姝那麼驕傲,將來她是宏泰唯一繼承人。」辛子麼說。

「那可不一定,」天姿說,「按照祖上規定,長房中的財產繼承人,一定要有後代,企業才能留在長房手中,如果達不到這個條件,企業就要轉入二房,而如果二房……」

「行了行了什麼長房、二房的,就像說繞口令,我都被際搞糊涂了!」辛子玄夸張地捧著腦袋說。

天姿朗聲笑了︰「其實我也弄不明白,只有我哥哥懂。他還成天痴想著他的兒子小寶將來繼承宏泰呢。我總笑話他做白日夢。」

「總而言之,財產太多了,並不是什麼好事,幸而我們都沒有這些煩惱,對嗎?」辛子玄慶幸地說。

「你說得很有道理,」天姿贊同地點頭,「父親在世時,我很恨他。現在,我長大了。我想,父親也是個可憐人。很可能就是這倒霉的財產繼承法害了他。他年輕時很聰明,很肯干;但就因為他是老二,絕對不讓他過問企業的事,使他一裝子感到受壓抑,無用武之地。而偏偏祖父又給了他那麼多錢,這些不勞而獲的錢,最終徹底斷送了他。」

天姿越說心頭越沉重,語調也越來越低沉。

辛家兩兄弟同情地看著他。他們知道,對天姿這樣的女孩,說些空洞無力的安慰話語,是完全多余的。

「悄悄••。…」客廳里的座鐘敲響了。

「喲,我得告辭了。」夭姿急忙拎起手提要走。

「不要急,再坐一會。」子安和子玄同聲挽留。

第三章

「沒听見你們的鐘已敲了九下?它在下逐客令了!」天姿邊說邊又爽朗地笑了起來。

滴鈴鈴,電話鈴響了。

辛子安拿起話筒听了幾句就略帶厭煩地打斷道︰

「沈先生有事,就在電話里說吧。我很忙,實在抽不出時間。」

原來對方是沈效轅。這些日子他已多次找過辛子安。今天見辛子安仍拒絕去他家,便又一次在電話里再三為女兒的行為道歉。末了說︰

「重建樓房還得勞辛先生大駕。我保證在辛先生拿出新圖紙來之前,那造到一半的樓房絕對不拆。這樣,如果凡姝對新設計表示滿意,而現在造的房子還可以利用一部分的話,就可以免得前功盡棄。」

辛子安以最大的耐心听完沈效轅的話,然後說︰「沈先生是否拆房,我管不著。至于重新設計,只能麻煩您另請高明。」

沒等沈效轅再說什麼,他就掛斷了電話。

餅了一會兒,公司高老板也來勸辛子安,要他接下這筆生意,要價倒不妨高些。

斑老板是個生意人,話說得干脆︰「人家發小姐脾氣,一會兒要拆,一會兒要造,就讓人家折騰去。人家有的是錢,我們公司何樂而不為?」

見子安不搭腔,高老板拍拍辛子安的肩膀道︰「干吧,公司絕不會虧待你的。」

辛子安尋思,你以為人人都像你,腦瓜里只有一個「錢」字?當然他不能對高老板這樣說。他只是強調,手頭事兒太多.無論如何不想再接手了。

沈效轅是在豐子安這兒吃了閉門羹後,給高老板掛的電話,表示除辛子安外,什麼建築師都不要;而辛子安這棵公司的搖錢樹,又發了 脾氣,高老板深感為難,卻也不敢過于勉強辛子安,只得暫且作罷。

沈家後因造房子的事就這麼拖了下來,留下那幢造了一半的樓房及周圍挖得坑坑窪窪的泥地。

夏意漸濃。沿街的法國梧桐和白楊樹都已長出茂密的葉子。許多人家的夾竹桃和牽牛花也都開了。

這段時間是沈天姿有生以來最快樂、最充實、最有意義的日子。

每天下午課後,或者平時學院沒有課,她就到建築公司幫忙。有時描圖、抄寫,有時幫著辦公室搞成本核算,制報表。跟辛子安去建築工地,是她最願意的事,看辛子安像個指揮官那樣,被一幫人簇擁著,檢查新造的大樓.一項項核對是否符合設計要求,天姿簡直佩服極了。一向自尊、要強的沈天姿,還從來沒如此崇拜過一個人呢。

她和辛子玄也常見面。子玄雖然年長她三、四歲,可天姿卻把他當作自己的弟弟。兩人都熱情而爽朗,又都愛畫、懂畫,所以一踫到便有說不完的話。有時兩人約好,同去參觀美術展覽,有時子玄去她大學,幫她修改圖畫作業,星期天她和子立輔導的中學美術小組一起去野外寫生。每當和這兩兄弟在一起,她總有一種感覺,仿佛心中的歡樂滿得都快要溢出來,很想放開嗓子,高聲歡叫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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