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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蝴蝶蘭 第70頁

作者︰晨薔

西平沒有多說方丹的猶豫,只把媽媽答應去同爸爸商量的情況說了。

「你媽媽真的同意了?」

白蕙的心情並不輕松。說實在的,憑她在丁家生活的經驗,她認為最值得擔心的,不是別人而正是方丹。她會同意接受自己做她的兒媳?而且這種同意究竟是好還是不好,也很難說。做方丹的兒媳,肯定不容易,自己行嗎?何況丁家還有那麼多老資格的嬸僕,自己將從一個跟他們差不太多的家庭教師,變為他們的主人,他們又會怎麼樣?可是看著西平激動得紅光滿面的情景,白蕙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全咽下去了。

「當然。她很快就會去同爸爸說。而爸爸,我是知道的,在這些事上總是听媽媽的。」西平的態度很樂觀。

「那麼,蔣家那邊……」

「這個你放心,那邊好辦。」西平一擺手,表示完全不必考慮,「你今天下午什麼時候下課?我開車來接你,出去吃飯,痛痛快快玩一玩。瞧,今天天氣多好啊!」

白蕙笑了,心想︰看你高興的。她也真心地喜歡,為西平的高興而喜歡。白蕙是這樣一種女孩子︰她既已在心里允許把自己交給意中人,她就會絕對信任他。

「你要來就來吧,我隨時都在。」她玩弄著發辮,低聲說。

「蕙,我想吻你!」突然,西平靠近一步,在她耳邊說。

「喔,別。」白蕙的臉刷地漲得通紅,右手不知不覺地舉起來去檔西平的嘴。西平乘機在她手背上印上一個吻,她又趕緊把手抽了回去。這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象電光石火一般。白蕙的心猛烈地跳著,她在心底里狂熱地呼喊著︰「快了,快了,到那天我們一定要吻個夠!讓這一天快點來到吧!」

經營一個象恆通公司這樣在國內外享有盛譽的企業,實在夠了文健忙的。特別是最近,絲綢織造和成衣制作行業,國際上竟爭十分激烈。恆通在這場競爭中能夠月兌穎而出,完全是靠丁文健處置有方。但美新廠倉庫的被燒和蔣萬發的死,給了他很大的打擊,使他明顯感到辦這麼一個企業壓力之大,事情確實棘手。雖然有兒子西平做幫手,許多事還是不得不親自過問。一段時間下來,他明顯地消瘦了,精神也頗顯委頓,真想找個機會好好休息一下。

這一天他晚上回家較早。是方丹下午打電話叫他早點回來的,說有些事要和他商量。他回來了,晚飯桌上卻沒見到西平。

晚飯以後,他和父親丁皓,在客廳稍坐一會,閑聊幾句,就去了書房。他們夫婦的習慣如此,有什麼事要談,要商量,總是在書房,而不在臥室。大概是外國派頭吧,他們不但分室而居,而且很少到對方臥房去。

文健的書房在一樓,很大,布置也很講究。周圍是一列漂亮的放著許多洋裝書和線裝書的大書架,幾個大皮沙發圍成一圈,中間是瓖著檀香木邊的玻璃茶幾。一張碩大的紅木辦公桌,還是方汝亭當年的遺物,上面陳放著文房四寶和西式辦公用具。書房的四壁,錯落有致地懸掛著裝裱精美的名人字畫和幾幅油畫風景。這是一間中西合壁,雅氣十足的書房。平日,文健如果在家里接待朋友或來商談業務的客人,往往就在這里。

可是,今天晚上,這間優雅舒適的書房,從丁文健夫婦雙雙踏進去開始,就布滿了不和諧甚至是不祥的氣氛。

起初丁文健還沒怎麼覺得,可是待他在皮沙發上坐下來,等了半天,沒听到方丹開口,再轉臉注視她的時候,他就知道有什麼地方不對頭了。

方丹美麗的面孔掛著一層冰霜,兩眼卻異常的亮。那兩顆深邃莫測的眸子,射出尖利而近似冷酷的寒光,象要穿透一切被她看到的事物,而一絲冷笑,令人感到脊背發涼的冷笑,正掛在她緊閉的嘴邊。

丁文健似乎已經很久沒有看到方丹這種樣子了,不知她何以會如此,心中不免有點忐忑。

避家陳媽手托木盒,端著兩杯茶推門進來,輕輕把茶放在茶幾上。

「這里沒事,你們不要進來。」方丹吩咐說。

等陳媽拿著茶盤、退出書房,文健向方丹倒了側身子,和顏悅色地說︰「你不是說有事要和我談嗎?」

方丹這才把臉正對文健,用一種不知是喜是憂,也不知是肯定還是奚落的口氣說︰「你兒子要結婚了!」

「什麼,西平要結婚?跟誰?是不是繼珍?」文健情不自禁地發出一連串的問題。

「如果是繼珍,你就同意,對嗎?」方丹反問。

「噢,」文健猜測著妻子問話的含義,「看來他終于想通了。」

「可惜不是。」不知什麼緣故,方丹看到文健的想法受挫,內心就抑制不住地高興,但她還是不動聲色地說;「西平說,如果要他娶繼珍,寧可一輩子不成家。」

「那他想和誰結婚呢?」文健問。

「白蕙。就是珊珊的家庭教師白小姐。」方丹慢慢地說出來,目不轉楮地盯著文健。

文健完全沒有思想準備,愣住了,「這不行!」他不覺月兌口而出。他臉上的表情風雲變幻似地轉換著,顏色也由突然的脹紅迅速地變成瀕死的蒼白,嘴唇抖抖索索地,一個勁地重復︰「這絕對不行,絕對不行!」

一種從未有過的快意,盡情報復的快意,電流般掠過方丹全身。如今丁文健是她的審判對象,她要無情地將他推上心靈的法庭,讓他為二十年前對她的不忠,二十年來對她的冷淡,受到最嚴酷的心理刑罰。她覺得,自己完全可以隨意擺布他,就象一只利瓜的貓,面對著在它腳下苟延殘喘的耗子。

「為什麼不行呢?你不是也挺喜歡那姑娘嗎?」方丹先放出一根小刺,她站起身來,踱到文健的左側。

丙然刺中了。丁文健抬抬身子,把臉轉過去︰「誰說我喜歡她!」

「不但喜歡她,而且愛屋及烏,」方丹毫不留情地瞪視著文健,「難道我說得不對嗎?」

「我不懂。」文健本來挺直的身子,不覺縮了下去。

「非要我說出來,你才會懂,是不是?吳清雲下葬,你憑什麼叫老劉去送鮮花!」

原來是指這件事,丁文健不覺松了口氣。

「這也是人之常情嘛。」說著,他從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額上的汗。

「一把花沒什麼了不起,可她吳清雲住那麼好的病房,又是誰給的錢?」方丹一邊說一邊踱到文健的右側。

天哪,她竟然連這個都知道了?丁文健的心陡地一沉。但他相信,林達海辦事精明,絕對不會露出馬腳,她拿不出真憑實據,自己必須死死咬住不認帳。他轉身向右,飛快地察看一下方丹的臉色,決心打個馬虎眼把問題遮掩過去。他故意輕描淡寫地表示對這件事不感興趣︰「別扯那麼遠了,誰給錢不關我們的事,」然後把話頭仍然帶回西平的婚事,「不管怎麼樣,西平反正不能跟白蕙結婚!」

方丹對于吳清雲的住院費的事本來沒有絕對把握,只是想利用機會詐文健一詐,見詐不出名堂,也就作罷。但她的審訊計劃還剛剛開始呢。听文健再一次斬釘截鐵地表示不允許西平白蕙結婚,她一把抓住話頭,追問道︰「你總得說個道理出來呀。」

「我就是不同意,就是不準!」丁文健又執拗地重復了一遍。

「西平不是小孩子,你蠻不講理,他不會接受的。何況,我已經答應了。」方丹故作平靜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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