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任天涯逼近幾步,「你知道什麼真相?」
「您的父母--王儲和王妃,並不是我兄長策畫暗殺的。如果您還有當年的一點記憶,您應該記得,我兄長曾是被無數人稱贊的王宮中最忠誠的人之一。」
「是,但他辜負了我父母對他的信任。」任天涯冷冷截斷道。
「不!」老人有些激動,「他從沒有辜負過任何人,只是、只是有人要他背這個黑鍋,他不得不承受這莫大的恥辱!他最後是含恨自殺的,這一點我想您未必知道。他們告訴您,我兄長是畏罪自殺的吧?」
任天涯默默地看著這位激動的老人,沒有說話。
老人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本小簿子。
「這是我兄長當年的日記,您可以看到里面記錄了他在王儲被殺之後的種種痛苦和自責,以及他被誣陷之後的悲憤心情。還有,我這里還有一張紙條,這紙條也許就是真正的凶手寫的。如果您希望找到真凶,可以用它來查證。」
老人將兩件東西部交到任天涯的手上,任天涯遲疑了一下,說︰「我會去查的。不過如果讓我知道,最終的真相並不是你說的那樣,我也不會放過你的。」
老人苦笑一下,「這些話我壓抑了很多年,今天總算能當著您的面說出來,我已經很滿足了。」
砰!
山間突然傳出槍響,老人踉蹌一下,背部中槍,鮮血噴涌。
任天涯震驚地猛躍上前將老人扶住,老人卻努力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任天涯。
「殿下,請保護好您自己,還我兄長一個清白!」說完,老人就合上了眼。
任天涯的雙眉蹙緊,目光四射,搜尋著槍手。
此時有車開到山頂,一襲黑衣的戴維從車中躍出,高喊︰「瑞奇,上車!我掩護你!」
任天涯低身匆匆跑出涼亭,子彈擦著他的身體飛過。
車中的戴維舉起槍,精準地射中躲在暗處的殺手,
槍聲一停,任天涯微微松口氣,?抬頭,又一記槍聲劃破寂靜,在此同時,他斜前方殺出一個人影擋在他身前,將他撲倒。
他起初以為為他擋槍的是展鴻飛,但是待看清那個人的身形是個女孩子的時候,他驚疑地叫道︰「明子!?」
「我在這里!」明子陡然出現在他身前不遠處,對他擺手。
他的視線重新移回到眼前這個渾身是血的女孩兒身上。
輕輕扳過她的身體,終于看清了她慘白的容顏--
施蓓蓓?
竟然會是她!?
陷入無限震驚的任天涯抱起她癱軟的身體,體溫猶在,但那雙靈動慧黠的眼楮卻緊緊閉合,毫無生氣。
「為什麼妳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為我擋槍!?」他大聲地問,全然不顧眼前的危機。
但是她卻沒辦法回答他的話了。
蓓蓓好像作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在夢里她到處逃避身後的追兵,不斷有槍聲響起,她的肩膀劇痛,卻怎麼都醒不過來,只依稀听到有人在耳邊小聲說話--
「她傷得這麼嚴重,必須去醫院動手術才可以。」這是一個女孩子的聲音。
有個冷冷的男聲說︰「不行,進了醫院,媒體就可能會知道。殿下現在的行蹤不能被公開。」
然後是那少女的斥責聲︰「傻瓜!殺手一次又一次趕到,他已經是暴露在敵人的視線之內了!你怎麼心里就裝著你的殿下,不想想別人的死活?」接著,她氣呼呼地對另一個人說︰「天涯,你決定吧!」
沉寂了一會兒,再響起的是另一個男聲,溫柔得讓人心動,「鴻飛,通知爺爺,我要回國。」
「殿下,您要回去!?」之前那個男聲很吃驚的樣子。
「對,再通知宮中的御醫,立刻準備好動手術。」
「你要帶她一起回國?」這次似乎是兩個人的驚呼聲。
「嗯。」
冷漠的男聲激烈地反對︰「不行,您怎麼可以帶一個外人回國?況且海關那里也不會允許,她的身分和她的證件……」
「讓戴維去辦妥!」溫柔的男聲忽然低沉了幾分,霸氣十足。「別和我講什麼道理,我只知道她是為我受的傷,我必須讓她康復回原來的樣子!」
誰要帶她走?帶她去哪里?不行,她不能走,不能離開家。蓓蓓緊閉雙眼,輕輕申吟︰「不,我不走……」
一雙清涼手掌先是蓋在她的額頭上,然後握住她的雙手,那溫柔的聲音在頭頂上飄啊飄︰「放心,我只是帶妳去看醫生,看最好的醫生,治好妳的傷勢。」
「不,不行……」她用盡最後一分力氣想反駁,可惜劇痛再度如浪襲來,她還是沒能抵抗住傷痛的壓力,很快就陷入更深的昏迷了。
再度醒來時,充斥在耳邊的嘈雜人聲彷佛是另一個世界的語言,蓓蓓一句都听不懂。
她費盡全身力氣,才勉強將眼楮睜開一條縫,眼前雪白的世界,讓她陡然以為自己到了天堂。
「這是哪里啊……」她听到自己沙啞的聲音,忽然又發覺她渾身都在痛,嘴唇干渴得要命。
那些听不懂的聲音好像立刻歡欣鼓舞起來,大呼小叫地讓她感覺好煩。奮力揮動了一下手掌,她輕聲抗議︰「別吵,很煩啊。」
一雙手突然握住她的,然後是那個在夢中出現的溫柔聲音,帶著笑意響起︰「剛剛清醒就這麼有力氣?看來妳沒有大礙了。」
透過眼縫,她好像看到一個人影,就站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
「你是誰?」她瞇著眼楮看了許久,也看不清楚。
「不認得我了嗎?」那個人影坐下來,貼近她的眼楮,「看清楚,我是誰?」
她又將眼楮睜大幾分,先看到他漂亮如水晶一樣的黑眼楮,然後是同樣漂亮的唇形,一下子,記憶閃回,她什麼都想起來了。
「任天涯!」這三個字是從齒間迸出來的。積蓄了好多天的力氣像是突然爆發出來,她猛地將自己的手從他的手中抽出,雖然肩膀因此疼得她齜牙咧嘴,但還是不忘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把我弄到什麼地方了?!」她已經看清了這里--純西班牙式的建築風格和室內裝修,滿屋子歐洲人面孔的俊男美女,只有任天涯這一張半中半西的臉,看上去還有幾分親切,可是卻又讓她恨得咬牙切齒。
記憶的最後是听到他說要帶她回國,看來他是真的這樣做了!
任天涯依然是那副人畜無害的可親笑容,「雷斯潘,我的祖國。妳傷得很重,我必須帶妳回國動手術。」
「難道我家附近就沒有醫院嗎?一定要跑到這里來?你這是、你這是綁架!」她氣憤得大喊︰「你根本沒有征求過我的意見,就這麼私自作主,你、你憑什麼總是這樣干涉我的生活?」
說著說著,不知道為什麼,她的鼻子酸酸的,淚珠從眼中掉落。
她用那只沒有受傷的手,狠狠捶打著任天涯的胸膛,而任天涯沒有躲開,只是任她發泄。
直到她累了,哭夠了,再也沒有力氣的時候,彷佛是很不經意地,又彷佛是很自然地,他輕輕用手指將她的眼淚擦去,柔聲說︰
「妳知道當時的情勢很緊迫,我既不能讓媒體知道消息,也不能讓警方介入,所以將妳帶出國是唯一的辦法。而且,有句話我必須當面問妳,如果把妳留下,我獨自回國,我會不甘心的。」
蓓蓓推開他的手,困惑地看著他,「你要問什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