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燕——」他叫喚她。
廖燕燕朝他們匆匆地點了下頭。「我還有事,先走了。」
幾乎是用跑地離去。
有很長的一段時間,誰也沒動,窒息的沉默籠罩著他們。王依雯一片片地剝下玫瑰花瓣,丟進一旁的垃圾筒。
「夢結束了,我也該回去了。」
他不知該說什麼,廖燕燕的淚容依舊在他眼前驅散不去,看著她消逝的方向。
「我不知道我在追求什麼——」
「傷害女人的心。」王依雯接口。「對你用情,是女人的不幸。」
張閔凱沒有辯駁,廖燕燕的傷心模樣,帶給他很大的震驚。疏離她後,他不曾再見過她,不知道他對她造成如此大的傷害,若早知道會傷人,他絕不會輕易地與她交往。
「我送你回去。」
夢太匆匆了。
王依雯手指摩挲著似留有他餘溫的唇,他吻了她,一個她渴盼了許久的夢,終于實現——雖是她厚顏提出的——但太短暫了。
要是那個女人不曾出現,她的夢能延續多久?她在廖燕燕的眼中看到了自己,一個同樣喜歡上他的悲哀。過去的一段時間,她將自己置身于忙碌中,每天筋疲力竭得沒有空暇時間多想,以為自己已成功地將他置之腦後,卻因突如其來的相遇而瓦解。潛伏在心底的感情,如萬馬奔騰般的再次喧囂起來,不惜靦著顏,要他像對待他的女人般待她,她渴望成為他的女人。
方才分手之際,他怎麼說?
「我不勉強你告訴我你住的地方,只求想起我時給我電話。」
罷一分手,她即想他,王依雯拿起身旁的電話,又警覺地停住。不行!她不想成為另一個哭泣的女人。
「想打電話?」
王雅雲走進房里,見她手中握著話筒,不知在想些什麼,感到奇怪。
「不打了。」她放回電話。「去了哪里?這時候才回來。」
王雅雲往床上一躺,沒有回答。
「和沈正修在一起?」
「我在警局等了他一個晚上,誰知他回來見到我,立即身就走,不想見我。」王雅雯瞪著天花板。「我等他那麼久,他竟不說一話,掉頭就走,太傷人了。」
很難相信有男人會拒絕雅雲,王依雯蹙著眉,難道沈正修不喜歡她?不對!她見過他望著雅雲的神情,其中絕對有情,只是她不知問題何在?
「對不起,我不能給你意見,我想我自己也遇上相同的難題。」
王雅雲一下坐起,將自己的事置于一旁,關切地看著妹妹。
「是哪個男人?」
從未听過,或見過依雯身旁有男人。
「我想保守秘密。」
「天啊!又是秘密,我都快被你悶出毛病來……等等……我猜猜看……」王雅雲靈光一現。「張閔凱。」
她的身于震動了下,沒有出聲。
「我沒說錯,是他對不對?」
張閔凱是個深具魅力的男人,也只有如他那般的男人,方足以與依雯相配。見她沉默,王雅雲知道自己的推測應該不遠。
「我應該早想到他,若與他無關,你何須辛苦地為他工作、听他指揮?听說他待下屬很嚴格,你可曾受過他的氣?」
「能免除嗎?」王依雯想露出個輕松的笑,但不怎麼成功。
「別告訴我他能抗拒你的魅力,你們之間發展得如何了?」
「不談他。」她的聲音里透有幾許寂寥。「我們既無開始,當然也不會有發展。」
王雅雲狐疑地看她。
「你不會是說你們相處了不少時日,其間什麼事也沒發生?」
「正是如此。」
王雅雲無法相信,有哪個男人可以不被美麗的依雯吸引?
「他喜歡你嗎?」
「去問他吧!」她問聲地說。
「我正是要問他,何以沒有長眼楮,這麼美的女人在他身邊,竟然瞧不見?」王雅雲生氣地說。
「不要。」她阻止。
「那麼告訴我,你喜歡他嗎?」
她既未承認,也末否認。「愛或不愛已不重要了,何必追究?」
「為什麼要回避?」王雅雲沒讓她躲避。「要真已不重要,何以不敢談?」
她被逼不住。「喜歡又如何?總不能強拉著他,要他施舍一點。」
「為什麼不?我不信張閔凱真會無動于衷、對你沒有絲毫感情。」
「不。」
早在十年前,她已勇于試過,結果呢?那次的傷痕仍烙印在心底,成為揮之不去的夢魘,她不會再次把心交給他。
「你不去,我替你去。」王雅雲無法漠視。「至少也要替你出口氣。」
「不要為我費事,倒是你,喜歡沈正修嗎?」
王雅雲一下子便像泄了氣的皮球,頹喪地躺下來,雙手枕著頭。她喜歡沈正修嗎?她說不上那是怎樣的感覺,每個晚上她會想著他深沉的聲音,在他剛毅、給人安全感的臉龐中入睡,听不到他的聲音、見不到他的人,她會心煩氣躁,這是喜歡的象徵?
「我喜歡他嗎?」王雅雲抬著茫然的眼自問。「我只知道我很想見他、听听他的聲音,他回避我,讓我感到心痛。」
她茫然無助的模樣讓王依雯心驚不已,只怕比喜歡還深入一點——愛——只有愛一個人時,才會為他牽腸掛肚、朝思暮想……王依雯的臉一下子刷白,這不正是自己的寫照……她愛張閔凱……早在十年前,她已不能自拔地愛上他,若非愛,她的恨為何如此深?漫漫十年,仍無法抹去他的身影。
「你說我喜歡他嗎?」王雅雲無助地問。
「你有沒有想過。」她緩緩地說︰「有可能你已愛上沈正修?」
「我愛沈正修?」彷佛不明白話意似的,王雅雲重復了一遍。「愛?我愛沈正修?」
她點頭。「恐怕正是這回事。」
王雅雲看著妹妹,姊妹的視線接觸,瞧見彼此沉重的神情時,不禁又苦又澀地牽動了一下嘴唇。
「別操心,我敢說沈正修絕不討厭你,要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大的怒氣——打斷徐直中的門牙。在你昏迷未醒時,他曾探望過你幾趟,見你的樣子,絕對是焦急的。」王依雯打氣。「去挖掘他避不見面的問題在哪!」
「你確定嗎?」王雅雲的信心都快喪失了。「他並不討厭我?」
「當然。」她很止同定。「只有眼盲的男人才會看不見你這位美麗賢淑的女人。」
王雅雲感到好過了些。「論美麗賢淑,你比我強多了,你才是男人的夢想。」
她忍不住微笑。「我們是在互褒嗎?」
「如果我們都這麼好的話,為什麼不爭取?沒有男人敢對我說不,沈正修竟然敢一而再地忽視我。」王雅雲賭氣地說︰「我偏要他正面瞧我不可。」
「預祝你成功。」王依雯做舉杯狀。
「你呢?你不爭取嗎?要是你不打算行動,我可要替你把那個惡棍揪來痛打一頓。」
「說過不再提的。」王依雯的臉頓時暗了下來。「就算我想爭取也沒用。」
這太不像是依雯會有的表現。「不試怎知?你的勇氣哪里去了?」
「被風吹走了。」她勉強一笑。「明天還要工作呢!早點睡吧!」
說著,蓋上被子,閉上眼楮。王雅雲看了她一會,也躺下。
「我能不提,你自己呢?也能不想嗎?」
王依雯沒有說話,似已睡著了。
沈正修尚未走到自己的座位,即一眼看見桌上放了個精美的瓷器,是誰的?他疑惑地看了一下四周,只見同仁不是低著頭,便是露出曖昧的笑容。
還是熱的,他打開蓋子,一股熱氣夾著肉香味冒了上來——是炖雞。
他問一旁的同仁。「誰放的?」
「王小姐。」
是王雅雲。難怪局里的人神情會那麼古怪,她來找過他幾次,他一直避著她,現在還是走為上策。他轉身想再次走出去,不料一回身,即與身後的柔軟身軀撞上。是她?他怔一下,想躲開的人就在眼前,沈正修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