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她听不懂。
「由我來說。」王依雯有條理地從頭說起。「你被徐直中強行帶走的那天,張媽一直等到深夜,仍未見你回去,而留守公司的警衛卻說你早已離開,你從未在外過夜沒告知張媽的,她急得將爸媽從日本找了回來。我們立刻去報警,警方的辦事能力真是不錯,很快地盯上了徐直中,由他尋線找出你被囚的地方。」
她困惑地停了一下。
「只是那位警察的表現很讓人迷惑,你認識沈正修警員嗎?」
王雅雲搖頭,她對警察可沒有半點好感。
「不認識。」
「這次多虧了他,才能及時找到你。」
王太太不敢想像,若是遲了些會如何?當她接獲通知趕到醫院,見到女兒瘦弱,只存留一口氣的模樣時,幾乎昏厥,真害怕她就此不再醒來。
她看到女兒皺著眉,心髒緊張得直跳,急問︰「有什麼不舒服嗎?快去通知醫生。」
「不是啦!」王雅雲頑皮地微微一笑。「我好餓,我想我大概可以吃下一大桌滿漢全席。」
病房中的人全松了口氣,笑起來。王依雯很高興她又恢復精神。
「我這就替你去辦一桌。」
「我不在公司的這段其間怎麼辦?」王雅雲擔心地問。「有幾個方案要決定。」
兩老眼楮立即看向猶面帶笑意的王依雯,對著兩人殷切的眼光,她的笑容轉為苦笑。
「我?」
王世治夫婦行動一致地點頭。
「不錯,你還有什麼推拖之辭,從今起公司即由你來執掌。」
王雅雲出神地看著前方。
那個聲音是誰?何以她感到熟悉,想接近?這幾天她一直不斷地想著那是誰?在她的記憶中有誰擁有此聲音?
「你今天的氣色看起來好極了。」王依雯走進來,審視著她。
王雅雲恢復得很快,她一直不願去回想被囚的五天中,待在那間荒廢的小屋的情形。
「哦!真糟。」她拍著額頭。「我還想再偷得些時間,我已經喜歡上這種什麼也不做的生活方式。」
王依雯不安地坐在她的床沿。
「是我不對,不該將所有的工作全由你一個人來扛。」
「不要放在心上。」王雅雲不願她難受,聳了下肩膀。「我的肩膀寬得很,還扛得起。」
「如此說來,我還可以再過輕松逍遙的日子嘍!」
「甭想。」王雅雲微笑。「我們一起並肩作戰。」
「是的,長官。」王依雯調皮地行了個禮。「從此以後,全听你的指揮。」
兩人笑了一會,王雅雲臉色一整地問︰「你的結解開了嗎?如果還需要時間,不要顧忌,我的狀況很好,可以應付得來。」
笑意由她臉上褪去,眼底罩上一層陰郁的色彩。
「不必了!再多的時間也是枉然,我一直在原地踏步,沒有走出來。」
「現在能告訴我怎麼回事嗎?」王雅雲很想替她分擔些。「需要我的意見嗎?」
「改天吧!」
她仍規避、仍不願談。
王雅雲不願為難她,頭一轉地望向門口,這一瞧,她嘴不自覺地啟開,有個高大的身軀,不知何時依門而立——是那個屢找麻煩的警察,照說見到他,她心中應該有氣,但竟被一股奇特的感覺所塞滿,他沒動地注視著她,她也靜默地望著他。
王依雯發覺她神情有異,回頭看去,是沈正修,那個營救出姊姊的英勇警察;從他們互視的奇異神情上推斷,似乎非如雅雲所言般的不認識,這也就是何以他會忿怒地不顧同仁的阻擋,而打斷徐直中門牙的原因。
她會心一笑地輕輕走了出去,將空間留給渾然忘我的兩人。
沈正修走到她的病床前,俯視著她。
「我們又見面了。」
她的心倏地抽動了下,是那個聲音,那個在她意識模糊中,不斷地縈繞在她腦中的聲音,是這個聲音將她從恐懼中拉回平和的。
「是你救我?」他即是父母口中,將她從徐直中處救出來的英雄人物?
「這是我的職責。」
方才乍見她時,不能抑制地流露出來的關切,又被他隱藏起。
「謝謝。」
「這不是你第一次謝我,不過並不嫌多。」他語氣平淡。「要是你體力尚可的話,我要作筆錄了。」
她皺起臉。「你一直都如此不近情理、硬繃繃的嗎?」
「不是不近情理,是善忠職守。」他公式化地拿出本子。「將你如何被困在山上的屋中,詳細地講一遍。」
王雅雲不想回想,那種經驗太不愉快了。
「全不記得。」
「希望你合作,我必須結案。」
「那是你的事,與我無關。」
她不喜歡他冷硬的態度,不快地躺下去,臉朝里地背對著他。
「很高興你已康復了,明天我再來。」沈正修不慍不火地說。
她听到走開的聲音,坐起來叫住他。
「慢著。」
「你改變心意了?」他折回來,掏出本子。「警方最需要善意的市民了。」
王雅雲厭惡地揮動手,要他拿開。
「我是想教你探病的禮儀,沒帶鮮花,帶水果也行,就是別帶上那本難看的本子。」
「下次我會記得換本鮮艷的。」他唇上有朵似有若無的笑意。「你要是不想再見到我,何不現在就完成筆錄。」
「我就是喜歡你多走幾趟,多來探望我,一個人躺在床上是很寂寞的……」她察覺話中有語病,猛地煞住口。
沈正修欣賞她臉上帶著羞意的尷尬表情,不喜玩笑的他,竟有好心情想逗弄她;他故意眯起眼楮,歪著嘴笑。
「你是在邀請我嗎?」
她困窘的表情更甚。
「好了,我投降,把你那本丑陋的本子準備好,我不打算再講第二遍,所以不準發問。」
第四章
廖燕燕遠遠地見到他,狂喜地奔跑過來,幽怨地看他。
「為什麼不見我?」
廖燕燕出現得真不是時候。「我已說過不喜歡被拘柬,你所要的我無法給予。」
「所以你又另覓對象?」廖燕燕用嘴指著他身畔的王依雯。「她能不要形式?能符合你自私的期望?」
張閔凱制止。「不要胡說。」
廖燕燕不睬他警告的聲音,朝著王依雯說︰「給你個建議,如要抓住這個男人,千萬不能對他下太多的感情,不然,當你投入太多後,他便會不屑地揮揮衣袖,任由你傷心落淚地另結新歡。」
王依雯的神情自她出現後,一直平平板板的。
「謝謝你的建言,不過,我們之間並非如你所想般。」
「是嗎?」廖燕燕眼楮落在她手中的花上。「那也不是情人間的贈送?」
「燕燕,控制你的舌頭。」張閔凱不高興地出聲。「我們之間已經完了,別制造事端。」
廖燕燕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男人的心真可怕,說變就變,沒有絲毫眷戀。你也曾贊美過我、夸過我,曾幾何時,你嫌我礙手礙腳,妨礙你交女友?」
張閔凱感到不安,她是他唯一真心待過的女人。她美麗溫柔、善解人意,除了她所想要的婚姻,他不能辦到外,他們一直相處得很愉快,他並不願見她難過。
「是我不對。」張閔凱聲音放軟下來。「近來好嗎?」
「你認為呢?」成串的淚珠,從廖燕燕的臉上灑落,她沒有擦拭。
她滿臉的淚痕,使他更加不安。「燕燕,我真的很抱歉。」
「不要再說了。」更多的淚水滑落。「該說抱歉的人是我,不該不知趣地跑來攪和。」
「希望你能了解,我不能給你婚姻的承諾,是因為連我自己也不清楚想追求的是什麼?」
「我了解。」廖燕燕不斷地點頭,擠了一朵短促的苦笑。「真是抱歉,剛才下了一陣雨,因而心情顯得比較浮躁,打擾你們真是不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