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阿輝伯,你還要多久才巡完啊!」此時德齡已顧不得形象地一面揮著額角的汗水,一面把裙擺撩起來扇風。
「呵!還有兩甲地哩!現在才走不到七分……」阿輝伯還來不及講完,德齡已站了起來。
「你……」想干什麼?站起來太危險了。」阿輝伯斥喝著。
誰知德齡一言不發靠了過來,一把推開阿輝伯。「你開的太慢了,這樣巡到天黑都巡不完。」
說時遲、那時快,德齡已掌握住鐵牛車的方向盤,用力往油門一踩,「忽——」一聲地往前駛去。
「救命呀——你草菅人命,哪有人用鐵牛車飆車?」阿輝伯緊緊抓住車上把手,沒命地大喊著。
德齡一點也不以為忤,反而怒道︰「少羅嗦!坐穩了,這種爛車居然只能開到六、七十,太遜了。」
說完後,德齡又企圖換檔加速。
「不——這可是我的命根子,你別……」這時阿輝伯早已被嚇得臉色發青,雙腿發軟。
他這時才知道為什麼德齡那輛可樂娜買不到一年,便在開了三百公里高速公路後就拋錨了。但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德齡這麼用力地飆駛,眼前忽然出現了一輛白色偉士牌機車,看樣子是閃躲不及了……
「啊——」連德齡自己都嚇得不知如何是好,忽然方向盤一偏,撞直一顆行道樹。
「砰——」
一輛原本保養得很好的鐵牛車就這麼被撞成一堆爛鐵,而德齡和阿輝伯也被摔在田邊的小鋇里。
「哇!」德齡由水深及踝的田溝中奮力爬起,全身都是爛呢!
她想開口責罵那個戴安全帽的騎士,對方卻一溜煙跑了。
熊而這騎士顯然無心逃逸,原來他是到另一邊扶起阿輝伯。
「阿輝伯,你沒事吧?」那個騎士把阿輝伯扶到路邊休息。
「我還好,一點點於傷,可是……可是我的‘阿牛’卻……」阿輝伯居然像小孩一樣哭了起來。
那人安慰道︰「沒關系啦!人沒事就好,要不要我載你到衛生所看看?」
德齡被那人冷落了老半天,心中已十分不快,忍不住破口大罵︰「哼!要不是你不肯讓一下,我們才不會出事,你到現在還有心情說風諒話?」
「那你要我怎麼樣?不對的人是你吧!」那騎士取下完安全帽,露出來絡腮胡和墨鏡,十分魯莽的樣子。
此刻的德齡披頭散發,一臉灰土,雙手插腰,有如潑婦罵街。「我哪里不對了?明明是你……」
「明明是你不對,哪有人在田間小路開鐵牛車飆車的?真是無知婦孺。」那人依舊冷靜地念著,一面還把阿輝伯扶上機車。「阿輝伯,我送你回去吧!」
忽然間德齡覺得那個人說話的口氣好熟,很像以前遇過的某個人,但此刻她已無心願及那麼多了,見那人載阿輝伯要離去了,忍不住緊張起來。
「等一等,你……你就這樣把我留下啊!」
那人戴上安全帽,沒有答腔,兀自發動了機車往前駛去。
「不,你不能就這樣把我拋下!」德齡氣得跺腳。「你這死沒良心的!」
可惜她的抗議沒讓那人回一下頭,德齡也只能含著淚水望著他們離去。
「天啊!我是造了什麼孽,一天遇上兩個車禍。」德齡用泥手模了模滿是汗水的臉,深深嘆了一口氣。「不,我絕不能就這樣被打倒,一定會有人來救我的!」
既然做了這樣的想法,德齡便靜下心來,躲在路邊的樹下等待「救星」。果然皇天不負苦人心,五分鐘之後,機車聲由遠方響了起來。
德齡站起身,見又是那個騎偉士牌的大胡子,忍不住支開口駕道:「你這死沒良心的,還想把我;一個人拋在這兒?也不怕我遇上什麼壞人、野獸的?」
大胡子見她狼狽.至此還如此潑辣,忍不住笑了起來。「我看應該擔心的該是那些壞人和野獸吧!」
「你……」
大胡子見她脾氣這麼壞,倒是和他記憶中一個凶女孩很像,不過見她披頭散發,臉上又是脂粉、又是泥灰的樣子,無論如何也不能和他記憶中那張漂亮的面孔做同一聯想。
不過基于同情心,他還是溫柔地對她說︰「走吧!我送你回去。」
「哼!」德齡還曳得二五八萬,把頭轉了過去說︰「就憑你這輛可以報廢的中古車?」
「是中古車又怎麼樣?它可是又好騎、又舒適的。不坐就算了。」那人倒是頂有個性,立刻擺出一副「走狀。」
這下德齡真的不能再拿翹了,她忙不迭地坐上機車後座,一聲不吭地想著︰好女子不吃眼前虧,且看我日後如何報仇!
當德齡被載至家門口後,連謝也不說一聲,就跑進屋內,直奔二樓的房間。不是她不想和父母無打聲招呼,而是向來注重整潔的她實在不能忍受自己這副又髒又臭的模樣。
在門口打掃的佣人看見載德齡回來的那個人正是楊醫生,便客氣地喊了聲︰「楊醫生,真巧,又來這兒了。」
「是呀!真巧,和你們家小姐撞,幸好沒事。」
此時聞聲而來的朱老大連忙奔了出來。「楊醫生,太好了,幸虧我女兒遇見你,方才阿輝打電話來告訴我她出事了,我真嚇得不知怎麼辦?」
「哪里,這是應該的。如果沒事我先走了。」楊訓明陪了個笑臉,心里直犯嘀咕︰這個又潑辣又野蠻的女人居然是朱老大口中又美麗、又能干的女兒?
換上那鄉里別的女孩,用兩條腿走上這一、兩公里的路還不成問題。偏偏她就是這麼難伺候,用機車載還嫌車不好,一路上不停地抱怨。
楊訓明暗吁一口氣,幸虧沒答應這門親事,不然以後就有罪受了。他嘆了一口氣,心想︰難怪鄉人都說朱老大的女兒是掃把星,今天總算是見識到了。
回到自己住處,鄰居房東的女兒娟娟連忙迎了出來。
「楊大哥,你回來了呀!」娟娟有如一只輕快的小鳥般,帶著溫柔可親的笑臉,遞給他一條濕毛巾。
「謝謝你,娟娟。」楊訓明接過來,往臉上一擦。當然那副墨鏡也摘了下來。
娟娟望著他那墨鏡底下溫柔的眼神,情不自禁陶醉了起來。「唉!楊大哥配上隱形眼鏡之後真是帥多了。」
「是嗎?你真會說話。若不是這里的太陽過熱,我的皮膚受不了鏡架和汗水長時間的侵蝕,我才不會去配這麻煩的勞什子。」楊訓明對她露出淺淺一笑。
所謂情人眼里出西施,即使是身穿普通的T恤、牛仔褲,理著普通阿兵哥式的五分頭,娟娟還是對楊訓明一往情深。她愛的是他的才氣、他的直爽,以及奉獻自己的行醫胸懷。
不過楊訓明待她只是一如妹妹般,若即若離的。身為女孩子又不好先開口,弄得正值雙十年華的娟娟芳心大亂,終日為情所苦。
幸好房東太太金嬸看出了女兒的心思,听說朱老大已主動向楊訓明提親,便拿定主意要直接代自己女兒出頭,不給旁人一點機會。她見楊訓明回來了,便連忙走了出來。
「娟娟,衣服收好了還不快去摺一摺?」金嬸向她使了一個眼色,暗示娟娟到屋子里去。
「是!」知母莫若女,娟娟見母親已準備代自己表白,也就暗暗竊喜著躲入屋內。
見娟娟進去了,金嬸便故意搭腔。「我們娟娟真是乖,若不是家里環境不好,還想讓她多念幾年書哩!」
「呃!是,我也勸娟娟去報考夜大,多念書總是好的。」楊訓明不知金嬸有何來意,只好跟著應答。
金嬸見他似乎沒弄清楚,于是便又放膽說了︰「其實,女孩子書念那麼多有什麼用,朱老大那女兒念到大學畢業,居然連自己的內衣褲還不會洗,花錢似水地又好吃懶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