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這麼一說,香瑩只好主動伸出右手,雖然不至于心不甘情不願,卻多少有點別扭。
齊彥往前一步,微傾身,坦率直接的,毫不拖泥帶水,與香瑩握一下手,很快就放開。
「久仰大名,謝香瑩。」他說。
「哪里,很高興認識你。」香瑩抬起頭,仔細看了他一眼。
噢!沒想到齊彥會有這麼出色的儀表,那張臉絕對男性化,漂亮得像漫畫里的中古劍客,俊美英挺的五官,冷靜莫測的眼神,看著他就會讓人心慌意亂。香瑩連忙收回眼光,剛才握手時恰到好處的力道,殘留在她指尖,隱隱約約使人不安。
「看到沒有!香香究竟是個正常的女生,一見到齊彥這種百分百的帥哥,照樣目瞪口呆,差點口水都流出來了。」昭媚顯得十分得意,狠狠推一把蘇夷士。
「你少胡說!」香瑩臉紅了。
「別理她,香香,流口水沒什麼了不起。」蘇夷士一臉正經八百的表情。「當初阿媚見到我的時候,根本是尺驚天動地,鬼哭神號……她兩個鼻孔都流血,像掛歷了兩條紅蚯蚓一樣。」
「去你的!我又不是花痴。」昭媚笑罵道貌岸然,「連看見你這等貨色都流鼻血,那我不早就貧血住院了?」
「話不是這麼說的,我現在的樣子是經過易容,如果不稍微隱藏我那無可比擬的美貌,世上不知會增添多少傷心少女。」蘇夷士還在耍寶,夸張的搔首弄姿,「唉!每天花那麼多時間把自己弄丑,真是煩死了!難道男人美麗也是一種錯誤?」
大家都被他逗笑,尤其昭媚笑得最大聲。
「少惡心了!埋頭吧,我們吃飯去。」
蘇夷士轉個身,用力把籃球丟給齊彥,並且眨了下眼楮,「對不住,兄弟,我的手接到新任務,沒空抱籃球,剛剛斗牛被你僥幸取勝,你就繼續玩吧!」
說著,他伸手擁住昭媚,領先走在前方。
齊彥和香瑩被拋下,只好並肩一起走。兩人相距兩步遠,都有點尷尬。香瑩微低頭,正午的陽光使每個人都中秋著自己的影子,走一步,影子就動一下……「你和我想的樣子不同,謝香瑩。」齊彥忽然說。
「哦?怎麼個不同法?」
「運河和昭媚告訴我,你很小就失去父母親,被外婆撫養長大,前陣子外婆又去世了,我本來以為你會顯得悲傷,或者堅強卻悲傷,可是你——」
「既不悲傷,也不堅強?」香瑩反問他,心里有一點被冒犯的感覺。
「我出生的時候,父親已經五十五歲,在我四歲那年,母親因為車禍去世,父親中風,不得不把我送到育幼院,兩年後父親也去世了,他是只身在台的老兵,所以我一直都是一個人。」齊彥避開她的問題,談起自己的身世,語調平淡,仿佛秋日午後被風吹落的枯葉,自然翻飛而下,完全不涉及感情。
即使素昧平生,听見這一席話,都會產生憐惜和不忍,何況香瑩遭遇過類似的不幸,內心的波動更強烈了!她不禁抬起頭,情緒復雜的看他。
齊彥似笑非笑的眼神正等著她,那副洞悉人心的樣子,讓香瑩慌得手足無措,他實在太深沉、太漂亮了!又完全掌握她下一步的反應,使人無力招架。
「我原本以為你是我的同類。」齊彥微微一笑,似乎很滿意香瑩的反應,「不過見到你之後,我已經確定,我們之間沒有任何共通點,你從來就沒嘗過孤獨的滋味。」
「是我外表太柔弱了嗎?」香瑩不服氣的問。
「不,你只是很正常,唯有幸福安穩的環境,才養得出這麼正常的小孩。」
「你所謂的正常,到底算優點還是缺點?」
齊彥不答話,拿著籃球,豎在指尖上打轉。
「講話呀!我跟你沒有共通點,這樣是好還是不好?」香瑩有點不耐煩。
「我羨慕你。」齊彥簡單地說,「在失去父母親之後,能找到替代的關懷與愛護,正常的長大,幾乎是我童年時代的全部渴望。」
「噢!」香瑩萬分懊惱,認為自己失言,「對不起,我不是故意……」
「千萬別道歉,我只不過羨慕你的童年,對于目前的你—恕我直說,你依賴著某個人,某種關懷,不管那個人是誰,他阻礙著你真正成熟,使你看起來像長不大的十六歲小女孩,為你自己好,我認為你該早點離開他。」香瑩差點踩不穩腳步,驚訝和憤怒的情緒同時翻涌上來。他以為他是誰?上帝嗎?竟敢在初次見面的時候,狂妄的批評她不夠成熟,甚至越權要求她離開豫東大哥,他憑什麼?
「我說話一向坦白,可能很不中听。」齊彥露出不在乎的笑容,唇角微微向上彎曲,那弧度既瀟灑又漂亮,「如果沒猜錯,你已經生氣了,而且心里正在罵我多管閑事。」
「你的確管得太多了!」香瑩干脆坦承內心的不悅。「這是一種習慣嗎?在初次會見的女孩面前,故意講一些莫名其妙、自大又做作的話題,以便讓人對你留下深刻的印象?」
齊彥發出爽朗的笑聲,面對香瑩即將冒火的表情,他居然顯得幸災樂禍,甚至像在欣賞一個有趣好玩的洋女圭女圭。那副高人一等的態度,令香瑩倍增氣惱。
「喂!」蘇夷士听見笑聲,;回過頭來,大驚小敝的,「收斂一點,兄弟,你笑得這麼放蕩,哪個良家婦女吃得消?不過……看不出來你的功力深厚喲!香香,齊彥可是出了名的酷哥,不輕易發笑的,你比我還會搞笑,真是深藏不露。」
昭媚也回頭看他們,一眼發現香瑩不對勁,立刻賞給蘇夷士一記拐子,懲罰他胡說,罵道︰「閉上你的嘴,臭男生。」
「哎喲!很痛呢!」蘇夷士按住被撞的腰側,完全不知禍從何來,只是皺眉,「你又吃錯藥了?」
昭媚推開他,朝香瑩說︰「香香,你跟我一道貌岸然埋頭,我們別理這兩個男生。」
齊彥略一揚眉,看著香瑩,眼里有種取笑的意味,低聲問她︰「只要遇到無法應付的場面,總是阿媚出面幫你解決嗎?」
他真是可惡!可惡到極點!香瑩幾乎要氣炸了。明知他用激將法,但她不在乎上當,因為她自認有本事將計就計,甚有機會報復還擊。于是她大聲說︰「不用了!阿媚,你跟蘇夷士保持摟摟抱抱的姿勢吧!我才不當打散鴛鴦的那支棒子,」她回頭瞪一眼齊彥,眼神凌厲,「我和齊彥非常談得來,別擔心我們。」
「談得來」那三個字,香瑩說得咬牙切齒,晶瑩明亮的大眼楮里燃燒著怒火,生氣使她更搶眼迷人。
齊彥靜靜凝視她憤怒的模樣,出人意料之外,他竟然調開視線,不再面對她,只看著前方的路,並換上一開始那張冷靜莫測、近乎漠然的臉。他壓抑著情緒,聲調平板地說︰「我太失態了!對不起,如果剛才說話冒犯到你,請原諒,平時我並不喜歡多管閑事。」
「你怕什麼?」香瑩不肯放過他,挑戰的揚著眉,「我才剛開始準備反擊,你就趕著跪地求饒,對一名武士來說,你的行為很可恥。」
「我不是武士,不過,我認為只有不入流的武士,才會把道歉和求饒混為一談。」齊彥眼里有絲不同尋常的熱情,微傾身靠向香瑩,近得聞得出她發絲飄散的綠野草香,他唇邊的笑意既嘲諷又具誘惑力。「這是你要的嗎?謝香瑩,跟我玩,我可不讓手,你確定自己有足夠的成熟度來面對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