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辦法,就是喜歡了!」
這個人……連表達情感的時候都如此霸道。也正因為如此,蘇晴不得不漸漸相信他不容忽視的認真,並且發現自己遇到天大的麻煩了。
「蘇晴?」
她又踉蹌了下,險些二度跌入水里。
「你別突然喊我名字!你以前也從沒這麼喊過我的。我告訴你,現在,不是你的腦子有問題,就是我的耳朵出毛病了。」
她又要走,天竫見狀,一個箭步上前拉住她,把她拉進懷里,雙臂將她緊緊、緊緊地懷抱著;蘇晴怔住,驚懾于他蠻橫的環抱、他微小的傷楚、他呼之欲出又極力壓抑的興奮……
「我喜歡你,我是喜歡你的,你若不相信,我可以說上一千次、一萬次。從今天起,你就當我殷天竫的女人,總有一天,我定要把你風風光光地娶進懿王府!」
繽紛的芽苗結著彩色絲線逐水漂流,偶爾在她垂落水中的手指上觸礁了;蘇晴驚覺到自己連抓握絲線的力氣都沒有,只因為天竫輕輕吹拂在耳畔的低訴和氣息酥麻了她每根神經。雖想用盡力氣推開他的擁抱,卻不知是否溪水浸軟了雙腳,她任由自己眷戀著天竫懷里的安全感,無邊無際。
第三章
自此以後,天竫對蘇晴的關照可用「揮霍無度」來形容。每一天,從不間斷的每一天,都能見到他進出綠竹屋的身影,而大批的金銀珠寶、錦織綢緞更讓附近鄉鄰看得眼花撩亂、瞠目結舌。很快地,杭州大街小巷傳遍懿王府的小王爺瘋狂迷戀上一位身世成謎的藥師。
「請你以後別再來了。」不知是第幾次,蘇晴這麼義正辭嚴地告訴他︰「你帶來的那些貴重禮物對我來說是一種困擾。」
「你不喜歡?」想不到這小妮子挺挑的。「好吧,下次我帶別的過來。」
「這不是問題。」怎麼……怎麼這個人這麼難以說通啊?「瓊麻的種子都發了芽,我看……你的工作也大功告成,不必再過來了。」
「我來,又不單為那些瓊麻。」
他笑,深情得很,蘇晴一下子被搞得六神無主。她知道這全是天竫單方面的自作多情,但……他的專注、他的執著,就是讓人無法去抵拒。
深吸一口氣,不管自家庭院是不是一個適合坦白相告的地方,也不管街坊鄰居是不是正朝這里窺探議論,蘇晴說︰「我先把話說清楚,關于你的感情,我沒辦法接受。也就是說,我並不喜歡你。」
說了!就算他會勃然大怒或傷心欲絕,她都已有萬全的心理準備。
「你──」天竫先是驚奇地注視她低垂的臉,忽然笑出來。「你干嘛要害羞啊?」
「我沒有害羞!」怔住,她氣惱地瞪他。
「如果你不喜歡我,就不會冒著生命危險救我,還用嘴喂我吃藥呢!」
「你不省人事,哪能自己把藥吃進去啊?喂你吃是救人嘛!」
「好啦、好啦!你別鬧了,你對我好,我都明白,都記在這兒。」
他高興地指指心的位置。蘇晴覺得這個人存心要激怒她,哪有人連腦筋都如此不通竅呢。
「我還有事要忙,不送了!」
她掉頭就走,天竫喊她名字,家丁忙把一盒盒的禮物捧上前。
「這禮物收下吧!」
「不要!不勞而獲的東西我最討厭,有本事……就憑自己力量籌禮物。」
天竫面對那扇掩起來的竹門發楞,一旁家丁怯生生湊近來問道︰「小王爺,請問這些東西……」
「嗦!閃開啦!」
他無法理解,若是可以做堂堂懿王府小王爺的情人,一般女孩兒家該是高興都來不及了,為什麼?為什麼獨獨這個蘇晴如此難擺平?她不要禮物、不要他的探視、不接受他的邀請……哼!人家說刀子口豆腐心,這丫頭想必還在故作矜持呢。
餅了幾天。又是敲門聲。蘇晴敏感地停住手邊配藥的工作;蘇雲瞧她整個人恁地僵硬,半戲謔著說︰「你知道啦?敢情是你的大情人來了。」
「這下連親姊姊都開起我的玩笑了!」她回瞪一眼,作勢要專心處理鐵缽里的藥草。「是那笨蛋的話,就說我不在。」
「我倒覺得……小王爺對你很認真啊。」
「若是別人一認真,我就得答應的話,豈不更莫名其妙?」
蘇雲不予置評地聳聳肩,逕自走出去應門。沒多久,蘇晴听到談話聲,卻不是天竫。
「是你啊……」她有意無意地對霽宇嘆口氣。
「你是什麼意思?頗失望似的。」
霽宇無辜的抗議惹得她抬起頭,觸見蘇雲神秘兮兮的笑意。
「咱們是老朋友了,你來,我不需要再大肆招呼張羅了吧?」
「別理她,可以同晴兒斗嘴的人一直沒出現,她一股氣不知要往哪兒發呢。」
霽宇照著母親的吩咐送來一只雞,蘇雲一邊笑,一邊帶著他到廚房去。
人剛走,蘇晴不禁懊惱地朝桌上一趴!一會兒,凝然的眸子出了神,就這麼盯牢鐵缽上的山水雕刻,小溪潺潺蜿蜓在她復雜的心里,又想起了七夕那夜,那條溪上的殷切告白。後來天竫不再登門造訪,是不是因為她太過冷酷的實話?還是他明了而死心了?總之……這幾天小王爺未曾出現,竹屋沒由來地重重寂寞……只因為她還不習慣這樣的安靜吧?是嗎?
很快,七月十五日的中元節(又稱盂蘭盆節)到了。
到處可見懸掛衣服冥錢的盂蘭盆,蘇家姊妹並沒有張羅什麼,她們身世不明,連祖先是何方人氏都不知道,因而只在自家庭院擺上一桌素食,算是祭拜過世的母親。晚上,她們便到街上逛起來了。
「咱們到寺廟那兒看戲好嗎?」
蘇雲興致頗為高昂,蘇晴卻狀似猶豫地緘默半晌,才說︰「你真那麼想看嗎?」
「咱們每年都看的呀!」她發現一些端倪了,「你是不是……害怕見到惟淨大哥?」
畢竟是心心相連的姊妹,當下教蘇晴支吾結舌。
「我……我為什麼要怕他?」
「我總覺得……最近你老有心躲著他;不去靈隱寺了,不提惟淨大哥的名字了,個把月沒見他,倒是頭一遭呢。」
「好吧好吧!要看戲就快,免得人多。」
她不想對姊姊說謊,只好匆匆截斷話題,隨便挑了一間最近的廟宇過去,抵達的時候已經人山人海,熱鬧非凡。
「又是「目蓮救母」?」蘇晴對戲碼感到厭煩。
「好歹也算中元節的典故呀。」
蘇雲則乖順地看著戲台上活靈活現的表演,沒多久,隱約听見不遠的前方傳來窸窣的說話聲,有個沒見過世面的女孩不停詢問,而她的朋友則不得不一一解釋,惹得蘇晴也不禁要揪出那不識相的觀眾。尋了一會兒,蘇雲听到她喃喃自語︰「那個……不是霽宇嗎?」
有要事在身的霽宇?
半信半疑地跟著望去,真的離她們不遠,夾雜在聚精會神的人群之中,或許是心有靈犀之故,蘇雲很快就找到霽宇,還有,他身旁那不停發問的俏麗女孩。
霽宇曾為了中元節的失約道歉,他說那天要護送一位重要人物,而現在,他和口中所說的重要人物連袂出現在廟宇廣場了。
「你認識嗎?」
蘇晴也注意到穿著端雅的少女;她犀利的注視讓霽宇直覺回過頭,第一眼便與蘇家姊妹對上,滿滿的驚訝盡寫在瞳孔里。
他對少女說了幾句話,便穿過重重人群走來。
「真巧,你們也來看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