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孜喬忍無可忍地又踢又叫,「莫雅各布,放開我!你這個王八蛋,沒人性的冷血動物!」其實她更想罵自己沒出息,那種欲拒還迎的生理反應。
「你都是這樣刺激那個南斯拉夫男人的嗎?雪地?他是個滑雪教練吧?肌肉結實,孔武有力,正符合你對男人的胃口。哈!可惜,你再也沒有機會品嘗了。」莫雅各布說得醋味滿天飛,其實他是在嫉妒假想的情敵。
「你到底在說什麼?什麼南斯拉夫男人,你瘋了是不是?」殷孜喬氣呼呼地辯解。
莫雅各布從地上撿起那已皺成一團的明信片,壓平攤放在她身旁的桌上,「我告訴過你,你逃不掉的!」
殷孜喬側身用眼尾掃向那張明信片上的字。
莫雅各布,我情願成為別的男人的玩物,也絕不淪為你復仇的傀儡。少了女主角,你的復仇游戲怎麼玩下去?哈哈哈!
這是什麼意思?沒有署名,是誰在惡作戲?殷孜喬天真地以為那只是張尋常的明信片。
「陸浣星,你的演技不俗嘛,連我都差點被你純真善良的假面具所欺騙。不過,你聰明反被聰明誤,不該把你的計劃郵寄給我。從今天起,你只能乖乖當我的愛奴了。」莫雅各布轉身拿起話筒,叫阿文上來,送陸浣星回他的別墅,二十四小時盯住,不準她離開大門一步。
而此時的殷孜喬突然像開竅了一樣,大叫出聲,「啊──!」
莫雅各布回頭望她一眼,以為她想逃竄。
她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心口狂跳不止。
是真正的陸浣星寄來的明信片!她得想辦法通知陸擎天才行。
她趁莫雅各布不注意時,將那咸菜干似的明信片放入內衣里,使得她的胸圍看上去更宏偉壯觀。
「天啊,那個莫雅各布憑什麼把你軟禁起來?」杜歡氣沖沖的替殷孜喬打抱不平,還一邊東瞄西晃地打量四周,「哇!這麼豪華又漂亮的大別墅,換成是我,他們想趕都趕不走呢,還用得著軟禁嗎?」
「杜歡,你能不能正經一點?」殷孜喬白她一眼。
杜歡收回那雙鑒賞家的眼楮,老老實實地盯著地面瞧,還扁起嘴來,裝成一副很無辜的模樣。
「還扁嘴?」殷孜喬斜斜地瞄她。
她立即又收起兩片豐潤的紅唇,旋又像發現寶藏似地搖頭贊嘆,「哇,連地板都用這種進口的高檔貨,真是浪費得有格調。」她嘖嘖地彎去撫模地板,宛若那是一塊發光發亮的大鑽石。
殷孜喬猛然從杜歡的後腦勺處推了她一把,使杜歡整個人都趴在地板上,像只蜥蝪,四平八穩地伏在地上。
阿文在一旁看得差點噴飯,他不知道陸浣星有這麼直率可愛的朋友。
「走啦,跟我進房去!」殷孜喬從衣領處提起杜歡,杜歡一路哎呀呀地鬼叫。
莫雅各布一早自己開車上班,留下阿文守住她。他特別囑咐阿文,不準讓她打電話,也不允許陸家的人來探視她,名義上是說在婚禮前要好好地教她成為一個賢妻良母,事實上是在防止她內神通外鬼,設計潛逃。
至于杜歡之所以能到訪,一來,除了她不姓陸,因此不在限制之列;二來,還虧了阿文宅心仁厚,怕她悶得慌,才幫她打電話,請杜歡過來陪伴她。
所以殷孜喬現在可說是代陸浣星受活罪,有時候自己也挺後悔的,不該蹚進這淌渾水,落得如今有腳不能行,有話沒處講,還得千方百計找來杜歡這個損友來幫忙傳遞線索。不是說「台灣錢淹腳目」嗎?為何她賺得如此辛苦呢?
殷孜喬將陸浣星寄給莫雅各布的風景明信片拿給杜歡,吩咐她務必盡速交給陸擎天,請他派人前去找尋妹妹的芳蹤。
「夠意思吧,又幫你制造一次見陸擎天的機會了。」殷孜喬瞟進杜歡的心眼里去。
杜歡呵呵竊笑幾聲,把那張皺巴巴的紙放進皮包內。
「想笑就笑,別憋著,免得內傷!」殷孜喬糗杜歡的曖味神情。
「我是在笑啊。為了將來能當好陸太太的身分,我現在開始學習斯文的微笑,你看不出來人家一直在微笑嗎?」杜歡繼續露出那一臉像被卡車壓過,顏面神經嚴重受創的抽搐痙攣的表情。
殷孜喬舉手在杜歡的腦袋上一陣猛敲,「叩叩,有人在嗎?」
杜歡不解地問︰「好痛哦,孜喬,你在干嘛?」
「不錯嘛,還有反應,我以為你的頭殼里面裝大便呢。」殷孜喬受不了她那副自我陶醉在有錢人太太的夢幻里。
「孜喬,你怎麼罵人呢?」杜歡又扁嘴了。
她嘆了口氣,「杜歡,以後你會慶幸自己不是有錢人。」她兩手搭在杜歡的肩上,「快回去吧!別忘了我托你的事。」
「不行呀!」杜歡尖叫。
「怎麼啦?」殷孜喬以為自己忘了什麼沒交代。
「我還沒見到你未來的老公呢。」杜歡一臉正經地回答。
殷孜喬片刻不得安寧的心,被杜歡給攪得更加紛亂了。
「求求你別鬧了,快點走,否則等莫雅各布回來就麻煩了,恐怕還會連累老實的阿文呢!」她沒好氣地說。
杜歡顯得相當失望。
「叫陸擎天趕緊把陸浣星找回來,我快撐不住了。」殷孜喬再三叮嚀。
「那個莫雅各布真這麼「強」嗎?」杜歡故意語帶雙關地促狹殷孜喬。
「喂!你想哪兒去了?」她說著說著,臉蛋兒倏地翻紅,比起黃昏的晚霞還要多彩。
杜歡得逞地笑著離開,留下表情訕訕、不知何故渾身發熱的殷孜喬,躲在房間里,不敢出房門見人,擔心鎖在心坎里的秘密被撞見了一般。
※※※
住在莫家別墅的日子里,殷孜喬每天早晚都會到佛堂去給莫雅凡上香,一如她回到鄉下老家時,為自己過世多年的父母親上香一樣,雖不知他們的仙蹤何在,但總希望他們的靈魂能得到安詳喜樂,也讓他們知道,在世的人仍深深眷戀著他們,他們永遠都不孤單。而對莫雅凡,她也抱持同樣的心情,雖然她不認識他,也沒見過他,但他曾是莫雅各布最親愛的手足,也許這是她愛屋及烏的心態吧。
這一晚,外頭下著雨,在客房的殷孜喬入睡片刻後,突然想起忘了到佛堂上香,于是她一躍而起,披件睡袍趕到佛堂去。
才到樓梯口,遠遠的就聞到檀香味了,而且有人在佛堂里走動。
殷孜喬躲在門後偷瞄。哎呀!是莫雅各布。
「雅凡,對不起,我沒告訴她你喜歡的是檀香,竟讓她一天兩回地燃起那普通的香枝燻你,大哥疏忽了,你不要生氣。」莫雅各布對著那張斯文秀氣的相片喃喃低語。
殷孜喬一听到此,有些快慰又帶著點惱火,快慰的是,每天日理萬機的莫雅各布居然細心地察覺到她為其弟上香的事,不免有點開心;而惱火的是,他竟然責怪似地說她粗心大意,燃燒著便宜貨的香枝慘燻他最愛的親人。她怎麼知道莫雅凡生前喜歡聞什麼味兒嘛。不過,她仔細回想,第一次見到佛桌上雅凡的照片時,還覺得他斯文中帶著點笑意,然而近日里燃香祭拜時,總覺得那股笑意顯得勉強,且幾近消失難覓,該不會真是……
「雅凡,其實她是個好女孩……」
殷孜喬听到這句贊美的話,整個人都嚇呆了,腳下一個不小心踩了空,差點掉下樓梯,幸好她及時抓住扶手,但不免發出巨響。
「誰在門口?」莫雅各布話才出口,人已經來到她眼前了。
她靦腆地傻笑著,整個腦袋里還回蕩著他剛才說的那句話──「她是個好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