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頭詢問︰「還有什麼事?」
「你的臉髒了。」炭粉沾黑他的臉,沅彧擰了條布巾,溫柔地輕拭他的臉龐。
她感動他為她做的事,他堂堂一個太少爺,向來茶來伸手、飯來張口,何曾需要他親自動手。
宋爾儒怔怔地看著她,她專注的模樣仿佛對待珍品般。
她退開一步。「好了。」
他很享受她的溫柔,當沅彧退開時他有片刻的失落。「謝謝。」說完,他走出內室。
屏風後,沅彧褪去衣裳,解開發辮坐入浴桶里。
直至浸泡在熱水中,她才知道自己有多累,疲憊的身子得到紓解,她不禁有些恍惚。
宋爾儒哪看得下書,淅瀝水聲撩撥得他心猿意馬。
明知君子該非禮勿視,但他的目光總是不由自主地飄向屏風,書上寫了些什麼,他一個字也沒有讀進腦子里。
她未免洗太久了。
「沅彧,你洗好了嗎?」
屏風後沒有回答,宋爾儒沒有多想,大步走進內室,一看他呆了。
沅彧在浴桶里睡著了。
再看,他全身的血液直沖腦門,鼻血幾乎要飆出來。
氤氳熱氣讓沅彧白皙肌膚呈現粉紅的色彩,讓人忍不住想伸手撫模。
目光再往下移,他驚訝地發現沅彧常年罩在寬松布衣下的身材竟是如此玲瓏有致。
察覺自己竟像個初解人事的青澀小伙子,宋爾儒暗罵自己,又不是沒看過女人的,再更進一步的事他也做過。
別說說出去沒人會相信,連他自己都無法置信。
水應該涼了,任由她再待在水里,恐怕會著涼。
宋爾儒先在床上鋪好布巾,他深吸了幾口氣,伸手抱起沅彧放在布巾上,然後包裹住她那令人想人非非的身子拭干水漬。
他掀開布巾要為沅彧穿上衣服,手指不經意輕撫過她那滑如絲綢的肌膚,指尖傳來的女敕滑觸感,他情不自禁地吻上她的唇。
唇瓣上的搔癢使沅彧惺忪地醒過來。
她星眸微張,映入眼簾的是張微微漲紅的面孔。
「你親我?」
宋爾儒先是愣了下,想來她是醉了,才會問這種憨問題,這不是已經擺明了嘛,他笑著點頭,「嗯。」方才冒出的良心譴責,此時已不復見。
沅彧綻出笑容,許是酒精作祟,現下她只想跟隨感覺而走,縴手攀上他的頸項,兩人隨即陷入激情的漩渦里……
——〉※〈——
天肚白,雞初啼。
宋爾儒翻過身,察覺身旁有人,他倏地睜眼,小心翼翼地看著身旁的人兒。
沅彧平穩均勻的呼吸讓他松了口氣,還好沒吵醒她。
他偷偷模模地下床著好衣褲,輕手輕腳地走出去。
門扉被無聲地合上時,沅彧徐緩地睜開眼,瞪著那扇門,良久。
早在他醒過來時,她也醒了。
假睡是為了想知道他對這件事會有什麼反應,因為她不知該怎麼面對這令人尷尬的場面。
她腦中依稀記得昨日的片段,是自己主動勾引他,她怕他會誤以為是她想借機綁住他。
只是她難免會浮現一絲希望,會不會有個人不在乎她的容顏?
不該奢求的,以為昨夜的事就能改變什麼,她太天真了。
在她生下來的那一剎那,便注定要孤獨地過完一生,她必須正視自己的真面目——一個不堪入目的丑女。
一個不堪入目的丑女,能企盼什麼幸福?
他的落荒而逃說明了一切。
沅彧自嘲地一笑。
沒什麼好失望的,他的反應和一般人無異。
試想,和一個人見人厭的丑女發生肌膚之親,能有什麼反應?
當然能逃多遠是多遠啊。
她苦澀地下床著衣,極力忽視昨夜縱情後留在身上的紅紫與酸痛。
瞥見床單上暗紅的血漬,讓她深覺自己是個傻瓜,她急切地拉下它,似乎如此便能抹去昨晚曾發生過的事。
沅彧匆匆地帶著床單離開。
待宋爾儒端著熱水回到房間,邪惡地想著要用什麼方法喚醒沅彧而笑得賊兮兮時,倏地,他怔愣住了。
床上哪還有人呀!
她怎麼一句話也沒說就走了?
好氣人喔!
怎麼可以沾了他的身子後就一走了之?
宋爾儒放下熱水,飛也似的沖出去。
他要去找沅彧講明白、說清楚。
——〉※〈——
一走進藍府,宋爾儒便瞧見熟悉的縴細人影端著水盆,從拱門後拐了進來,他立刻走向那低著頭走路的人兒。
唉,她仍舊忽視他忽視得緊。
再不出聲,她恐會撞上他潑得他一身是水。
「沅彧。」他酸酸地低喚一聲。
沅彧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腳後跟踩到一顆石子,登時重心不穩,眼見就要摔倒——
倏地,一只大手扶住她往後傾倒的身子,另一手穩住水盆,她抬眼見是宋爾儒,難從驚嚇中回復。
「看見我俊俏的臉,話都不會說了嗎?」他淘氣地眨眨眼。
她定了定心緒,淡淡地收回目光。「麻煩你扶我站好。」
依言將沅彧扶正,他的大掌仍放在她的腰上,沒有放開的打算。
他的舉動讓沅彧想起昨夜的放縱,她不禁斂眉掙月兌他的懷抱,頷首輕聲道︰「謝謝。」
她心里暗忖,他所為而來?
是來道歉?還是來解釋?絕不可能是來負責。
對于沅彧的排拒,宋爾儒只是撇撇嘴,自尊心有些受損,反正在她面前他是難以保持他的俊逸風采,因為她從不放在眼底。
想到這,他有一堆苦水想吐。
但,目前最迫切的是知道沅彧的想法。
他接過她手中的水盆放置在地,「沅彧,你怎麼一聲不響地走了?」
「醒來沒見著你,一早還要開鋪,所以先行離開了。」
「是嗎?」她的理由很充分,找不出一絲不對,讓他的委屈無處發泄。他撇撇嘴,按下懊惱啟口道︰「昨夜……」
見他開口提昨夜,沅彧便接下話,先挑明說清楚避免日後難堪。
「昨夜的事你無須介懷。」她看向無雲的藍天,心口微微抽痛。
無須介懷?她叫他無須介懷?
宋爾儒一怔,沅彧的反應未免太過特殊,「清白」兩字對女孩子而言,不啻是第二生命,那為何她可以這般冷淡不在乎?
「沅彧,你確實了解昨夜的事?」他小心地問出口,怕傷到她的自尊心,或許她就是不了解,才會不要他負責。
他的問法、口氣,教沅彧以為他是怕她欲擒故縱。「確實清楚。」她一字一字說得清楚緩慢。
宋爾儒微眯起眼,他很懷疑。
發生這種事不都是女方拉著男方要求負責嗎?
他抬眼鎖住她的眸子,「經過昨夜的事,你可能會懷有孩子的。」
「我知道。」
他更迷惑了,既然她知道,那她是真的不在乎。
不行,她不可以不在乎。他月兌口而出︰「那你不該要人負責嗎?」
「要你負責嗎?」
他重重地點頭,「是啊。」不懂她為何一副驚訝的模樣。
「若每個跟你發生關系的女人,都要你負責,那你的妻妾不比皇帝的後宮還多。」沅彧的口氣平淡得像是陳述一件與她無關的事,不過掩在衣袖下緊握得泛白的拳頭,泄漏了她的在乎。
話一說完,她彎端起水盆,朝前方的店鋪走去。
宋爾儒愣愣地望著她縴細的背影,一時之間做不出任何反應。
她說得沒錯,那他又為何執意要沅彧要求他負責?是不甘,但除了不甘,又好像有些什麼不同的情緒。
他捧著頭蹲思考。似乎在他要沅彧要求他負責時,他潛意識里已決定以心相許了……不,應該是更早,在他親吻沅彧那一刻。
倏地,宋爾儒跳了起來。
對沅彧,他勢在必得,因為他不得不承認對沅彧他有不一樣的心情,這個叫他不自覺拿出真情以對的小娘子。